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蹰。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元)张养浩《山坡羊·潼关怀古》
楚国被吴国攻破国都,退出了争霸游戏,晋国也因为内部斗争而元气大伤。再加上外部形势日益陷于被动,在晋悼公之后,晋国的霸业就名存实亡了。
第一就是威慑力的降低,收不上足够的“成”。
诸侯国向晋国缴纳的“成”负担很重,郑国人尤其如此。于是郑简公到晋国去参加“联合国大会”(听取工作安排,承担上缴任务份额),名臣子产托随行的子西带去一封信,将这事告诉范宣子,信上说:“您治理晋国,四邻诸侯不听说您的美德,却听说收很重的贡品,侨对此感到困惑。侨听说君子掌管国家和大夫家室事务的,不是为没有财货担忧,而是为没有美名担忧。诸侯的财货聚集在晋国国君的宗室,诸侯就离心。如果您依赖这些财货,晋国人就会离心。诸侯离心,晋国就垮台;晋国人离心,您的家室就垮台,为什么沉迷不悟呢?那时哪里还需要财货?说到美名,它是传播德行的工具;德行,是国家和家室的基础。有基础就不致垮台,您不也应当致力于这件事吗?有了德行就快乐,快乐就能长久。《诗经·小雅·南山有台》说:‘快乐的君子,国家的基石’,说的是有美德啊!《诗经·大雅·大明》说:‘上天监视着你,不要使你的心背离’,说的是有美名啊!用宽恕的心来显示德行,美名就会载着德行走向四方,因此远方的人闻风而至,近处的人也安下心来。宁可让人说,‘您的确养活了我们’,而能让人说‘您榨取了我们来养活自己’吗?象有牙齿而毁灭了它自身,就是由于财货的缘故。”
晋国执政范宣子虽然贪婪,但是还是被迫减轻诸侯之币,因为子产在信中非常明确了一个事实:晋国国力下降,如果负担太重,郑国就会投入楚国怀抱。
范宣子死后,赵文子(赵武)为政,“令薄诸侯之币,而重其礼”(《左传·襄公二十五年》)。晋为了维持霸业,被迫改善与各国关系,也一再减轻各国进贡数量。
第二就是国际形势的恶化,虽然弭兵之会后,楚国彻底被晋国甩下去了,但是秦国和齐国却没有参与这次和平大会。晋虽一直希望与秦修好,而秦则始终亲楚而敌晋。在楚、晋相争中,楚几次得到秦军援助,使晋一直需要双线作战。
晋对齐虽采取谨慎与拉拢政策,但齐国不甘心霸主权杖的失落,一直把矛头对准晋和晋的铁杆盟友鲁国。
▲铜铸币
从公元前558年(晋悼公十六年)起,齐连年攻鲁之北鄙,并使邾攻鲁之南鄙,还公然不与晋之会盟(公元前557年溴梁之会)。公元前555年(晋平公三年),晋联合鲁、宋等盟国大规模地攻打齐国,围齐都临淄,东侵及潍水,南略及沂水(《左传·襄公十八年》)。齐被迫与晋讲和。公元前550年(晋平公八年,齐庄公四年),齐先助晋栾盈返晋,继而出兵伐晋,深入晋国腹地——这是春秋史上晋国第一次被敌军侵入到腹心地区。
弭兵会盟后,晋与齐举行了单独会盟,但是双方都知道,这些盟约随时会被撕毁。
春秋年间,晋国三线作战的战略态势一直没有改变过。
第三就是国内的剧烈争斗,而且这种争斗不仅仅消耗国力,而且消耗了晋国的国民精神。最好的例子是赵武子之死。
结束弭兵会盟的路上,郑简公邀请赵武子、叔孙豹到郑国都城参加国宴。宴会后,赵武子、叔孙豹与郑国君臣开怀畅饮。一群贵族在酒宴中以吟诗为乐,不亦乐乎!趁着酒劲,赵武子赋《常棣》,与罕虎、叔孙豹称兄道弟:“咱们兄弟几个亲密无间,不用去在乎世俗之人如何看待!”一生谨慎的赵武子很难得说出这样的话,叔孙豹、罕虎、公孙侨及曹国的使臣都举杯下拜:“我们这些小国就是仰仗着您这样的君子才得以免除战祸!”
酒宴之中,大家都喝得兴起,赵武子借故离席而出,又似乎换了个人,诺诺私语:“我永远也享受不到这样的快乐了!”——在晋国是不可能出现君臣和乐融融的景象的。
前文说过,作为霸主国执政的赵武子死前发出“朝不保夕”的哀鸣,并很快在一片平静中,郁郁地死去。在历史学家看来,他是晋国最后一位一心为公的执政,以后的晋国政权都变成了士大夫和国君手中争斗的玩具了。
柏举之战的时代,晋国最后一位名臣赵武子早已远去,不再关注争霸“游戏”,楚国被吴国狠狠蹂躏,齐国内乱,秦国闭锁,可以说除了吴越争霸外,整个“世界”进入了少见的平静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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