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之石,维其高矣。山川悠远,维其劳矣。武人东征,不皇朝矣。渐渐之石,维其卒矣。山川悠远,曷其没矣。武人东征,不皇出矣。有豕白蹢,烝涉波矣。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武人东征,不皇他矣。
——(先秦)《诗经·小雅·鱼藻之什》
晋国战败,还没有等到喘一口气,恢复精力,报复楚国,来自东方齐国的挑战就到了。
公元前599年,齐桓公之孙齐顷公即位。此时,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齐国早就磨平了齐桓公之死带来的战争创伤,对霸权和祖先荣光的渴望,让它重新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公元前592年(晋景公八年),担心年轻气盛的齐顷公头脑发热,做出对晋国不利的贸然军事行动。晋国派使者郤克出使,安抚齐国,没想到反而彻底引爆了战争。
路上,郤克碰到了鲁国和卫国的使者,于是一起拜访齐国君。因为郤克驼背,而鲁国使者跛足,卫国使者一只眼瞎,齐君知道消息后,不加掩饰地嘲笑,还派同样是残疾人的小吏去引导宾客。并且第二天,正式进见时,让自己的母亲躲在屏风后面看新鲜——这个愚蠢的女人不仅看不够,还当场就笑喷了。
郤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回到黄河畔发誓说:“不报复齐国,河伯来见证!”郤克返回晋国,向晋君请求攻打齐国。晋景公询问进攻的原因后,说:“你有怨气,怎么能够伤害国家呢?”不听从他的建议。
当时晋国的执政魏文子听说后,就告老还乡,他这么说:“如今郤克满怀怨恨而无法安心工作,这股怨恨如果不发泄在国外,就必然降临在晋国国内,引发一场内乱。”接任的郤克执掌国家政权,积极准备对齐国的战争。
而此时的齐国依然在高速扩张中。公元前589年春天,齐国攻击鲁国,并夺取了隆地。于是鲁国向霸主国晋国哭诉。
郤克找到了出兵的借口,战争很快爆发。
公元前589年六月十七日,齐、晋双方军队在鞍摆开阵势。邴夏为齐侯驾车,逢丑父当为戎右(古代战车,将领居左,御者居中。如果将领是君主或主帅则居中,御者居左。负责保护、协助将领的人居右)。晋国的解张为郤克驾车,郑丘缓当戎右。齐侯说:“我姑且消灭了这些人再吃早饭。”不给马披上甲就驱马奔驰。郤克被箭射伤,血流到了鞋上,没有中断擂鼓,说:“我受重伤了。”解张说:“从一开始交战,箭就射进了我的手和肘,我折断射中的箭杆继续驾车,左边的车轮都被我的血染成了黑红色,我哪敢说受伤?您忍着点吧!”郑丘缓说:“从一开始接战,如果遇到地势不平,我必定下去推车,您难道知道这些吗?不过您确实伤势很重难以支持了。”解张说:“军队的耳朵和眼睛,都集中在我们的鼓声中,前进后退都要听从它。这辆车上只要还有一个人镇守住它,战事就可以成功。怎么能由于伤痛而败坏了国君的大事呢?穿上盔甲,手执兵器,本来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伤痛还不至于死,您(还是)努力指挥战斗吧!”解张将右手所持的辔绳并握于左手,腾出右手接过郤克的鼓槌擂鼓。解张所驾的马狂奔起来,晋军跟随他们。齐军崩溃。晋军追赶齐军,绕着华不注山追了三遍。
韩厥梦见子舆(韩厥父,当时已去世)对自己说:“次天早晨避开战车左右两侧!”因此(韩厥)在战车当中驾车追赶齐侯。邴夏说:“射那个驾车的,是个贵族。”齐侯说:“称他为贵族又去射他,这不合于礼。”(此乃齐侯愚蠢之举)射他左边的人,坠落车下;射他右边的人,倒在车里。(晋军)将军綦毋张(晋大夫,綦毋氏,名张)失去战车,跟随韩厥,说:“请允许我搭你的车。”跟在左边或右边,(韩厥)都用肘制止他,使他站在自己身后(按,韩厥由于梦中警告,所以这样做,以免綦毋张受害)。
韩厥弯下身子,把倒在车中的戎右安放稳当。逢丑父和齐侯交换位置(这是逢丑父为了保护齐侯,乘韩厥低下身子安放戎右的机会与齐侯交换位置,以便不能逃脱时蒙混敌人)。将要到达华泉时,齐国君两边的马被树枝等钩住,而他的车右逢丑父因为前天晚上不小心被蛇咬伤,所以不能推车而被追上。韩厥手持拴马绳站在齐侯的马前,拜两拜,然后下跪,低头至地,捧着一杯酒并加上一块玉璧向齐侯献上,说:“我们国君派我们这些臣下为鲁、卫两国求情,上天不幸,让我们处于敌对的位置,请让我们尽职尽责吧。”——对着一个贵族,捧着玉,说“责任”,潜台词就是“乖乖做俘虏”。
逢丑父(充齐侯)命令齐侯下车,往华泉去取水来给自己喝。郑周父驾着齐君的副车,宛茷担任副车的车右,载上齐国君使他脱身。齐国君回国后宣扬自己有急智,能够脱身,而事实上韩厥早就发现了这个伎俩,只不过不想接受齐国君为俘虏。如前文所说,春秋时代,国君为俘虏就是个烫手山芋。
战争的结果证明了两件事情:一是晋国霸主国的地位无可动摇,二是齐国的国君一代不如一代。有人这么评价齐顷公:“他为了自己的生命放弃了作为国君的尊严,那么怎么能指望他和他的国家,能有所作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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