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葱于古城,就像爱情和纯善在我们血液中一样,不可或缺。客居古城多年之后,便与它熟识起来了。
葱围城,郊野遍地皆是。“葱以产女郎山者为最”,明朝嘉靖九年《章丘县志》如是说。葱与城,从未走散。
爬山,观赏一棵葱的成长,似乎是只有在这里才能养成的习惯。习惯使然,倒觉得这座城不如叫作“葱城”更为贴切了。
初夏,到女郎山赏葱花,应该是不错的选择。恰逢一场小雨,更是别有滋味。
出葱城西门锦川,一路向北就是去女郎山的路了。雨雾锁山,渺渺乎如水墨淡烟。雨伞上的节奏,不急不躁的,和着不紧不慢的闲步,满眼皆是翠色欲滴。
女郎山章丘大葱郊野公园已笼罩在了烟雨之中。
山腰有大葱广场。左傍池湾,右依石壁,草木相邻,意蕴茵茵,径路穿其间。廊轩与石壁数步于池湾之侧,图浮雕而寓吉祥,字凹刻而言厚重。
瞻石壁知葱史。古(明嘉靖九年)御旨册封葱中之王。今乘神八遨游太空。葱植于何时?广布种于齐。
拾级而上,极顶眺望。雨雾朦胧了前山的城郭,后山的葱地。山顶的大葱仙子的塑像,后山腰的大葱博物馆,还算清晰。
鸟,有息枝者,闻声而飞动,其语唧唧然。循鸟迹而观,不管是站在女郎山的台阶上,还是站在葱城历史的台阶上,看到的,都是葱与城的不离不弃。
石雕、树木、石阶、广场,连同那个大葱的传说,都沐浴在雨水里,感觉有些寂寥。唯有靠近大葱博物馆的地里的大葱,被雨水滋润得精神抖擞。
叶带珠露翠。细观一支绽开的葱花,翠绿的花柄擎着洁白的花瓣,米黄的花蕊顶着一颗小雨珠,甚是可人。一支葱花亭亭玉立的,如同传说中身着白丝裙的玉葱仙子,若能“纤纤作细步”,定是“惊妙世无双”。
一支,一支,簇在一起,便是一朵蔥花了。若不是雨的缘故,蜂儿是会围着洁白的仙子翩翩起舞的。
葱花有未绽开的。如象形文字的智慧一般,葱城人习惯上叫葱的花骨朵为“葱妈妈”。这“妈妈”并非母亲之意,而是状如妇乳。托起花的葱杆,加上未绽放开来的“葱妈妈”,其状神似男根,这时的整棵葱,就叫“棒葱”了。
若是用棒葱擀油饼,味道棒棒的,是其他季节的葱所不能比拟的。棒葱到了快收获葱种时,已是大葱的垂暮之年,老得已是味如嚼蜡,不能再吃了。
因有种葱的经历,故而对大葱的一生一世还算是了解的。
孩童般的小葱,叫葱秧子。等到麦子收获了,秋上撒的葱种已长到两拃多高,葱农在收了麦子的地里栽葱,开垄、浇水、插葱秧子。
一棵没有诗意的葱,一年四季,身影就不曾离开这座城。历经一个酷夏凉秋,天冷了就到大葱收获的季节。于是就有了大葱“不热不栽,不冷不抓(刨)”的说法。
没有收获的大葱,蜷缩在冬天的地里,等待着它的第二个春天。当一株株葱芽破土而出时,有了个小名,叫作芽葱。
芽葱,也算是葱的二次创业吧。大葱上市时,长势不好的葱,就留作芽葱。也有专门种芽葱的。芽葱分量很重,这时赶上好行市,比冬天卖大葱还合算。行市不好,有人就留下来,让它长出葱种。
章丘是净土,才能种出这么好的大葱。直立、接地气是大葱的姿势。
葱白是由葱青的部位培于土中变化而来。只要在葱青上培土,葱白就已增高。大葱的高度深入土壤之中,不可目测。看到也好,看不到的也罢,大葱的高度是事实存在的。
大葱青与白的距离,是大地和天空的距离。
说其毗邻而居可以,遥不可及也行,这只是一念之差而已。近有一线,土上与土下。葱长到一定高度,就用特制的扳镢把葱垄和葱垄之间的土,偎在葱上,绿葱就变白了。一年偎葱三次,或更多,才会长出一米多长的葱白。葱白加上有葱胡子(葱根)、葱杈子、葱帽子(葱叶),两米多的大葱比人高。
大葱的语言就是青与白。青,是阳光赐予的生机;白,是土地培植的必然。只有青才有白!
葱青很轻,葱白很轻,而青与白在一起,分量会很重,很重!
根植于葱城土壤里的味蕾,从章丘蔓延到遥远的地方。于是全世界知道了这高大、这甜脆、这清白,就是章丘的味道。
微雨湿襟,朦胧了葱城,而葱城封面的主题一点都不模糊。一棵葱,质地细致,口味脆甜,升华了葱城的品位,也成了葱城没有年轮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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