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风似吹过,拂落了枝头最后一片枯听,发黄的叶尖霎时划破天空,时光断裂,空气凝结,抬头发现,夹缝中有一抹熟悉的风景……那一处风景,是一片会呼吸的大地。多年后,我冲进沙浪里找它,以为破碎的时间锁不住记忆,却不知时间只会破碎在梦中的沙浪里。
——题记
放眼望去,当林立的只有高楼,喧闹的只有车鸣,飞扬的只有尘土,我突然好怀念在老家的那段日子,在院子里种上一畦畦的菜,恣意的绿色便慢慢渲染了视野,在靠近墙角的地方撒几颗瓜籽,看一个个小生命慢慢地弩出芽,看小瓜蔓快意地伸展着手臂,看小黄花在风中婀娜地招摇,当斑驳的砖墙终于变成了点缀着小花的绿色植物墙,我就可以很惬意地搬一张小凳坐在小巷树荫下,看蝴蝶飞舞,听风吹树叶轻柔。当初我总以为时钟会转个不停,并不在乎时间悄无声息的溜走,小巷也会绿了一年又一年。而如今想起那条年年绿年年香的小巷化身为一个叫城市的地方,我不禁感情澎湃,泪落千行,纵是石破天惊,我又怎能唤它回来。
我的小巷被记忆尘封。小时候,我总喜欢看巷子里砌墙的砖,看墙头的瓦。看砖怎样参差不齐地堆成房舍,看碎瓦片上摇摇欲坠的破旧棱角。清晨巷子里的泥土芬芳,夹着露珠泛起的水汽,竟是那么的沁人心脾。喜欢在雨后玩现成的泥巴,捉雨后的蜗牛,看雨后的虹。
还记得门前的梧桐树,好大好大,夏天会开出成串的花,偶尔有风就落得满地都是,在树下捡一朵,剥开,会有层薄薄的蜜,用舌头轻舔着,咂舌后满口都是花香,香味甜了舌尖,也甜了整个夏天。就在我天真地认为梧桐树会活到天荒地老时,它却因为盖新房被砍倒了,我没能看见在时间里生长了一整个记忆的它倒下。枝繁叶茂一夜之间化为乌有。那它的根呢,那个只有区区十多圈年轮的根呢?也消失了吗?我在失去它的无尽悲哀中多了些许安慰,因为它的根还在。是啊,它那么眷恋这沃土,又怎会了无牵挂地离开呢?它只是睡着了,在很深的地下睡了一场没有呼吸的觉。想再聆听一次它的呼吸时,只能闭上眼睛,想象着每一个回不来的角落。
幸好树倒后可以燃烧,可以变成书。那梧桐树,它会不会曾经温暖了它倒下时的那个冬季吗?它会不会变成了一本古香古色的书?书中的铅字记载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中的树有数不清的年轮,传说中的树会做一场有呼吸的梦……
曾经梧桐树靠着墙,墙对面有一排房子,房子紧挨着,共有四户人家。我们家北边,住着一个独行的人,无儿无女。年少时,总是童言无忌,一群小孩见了他远远地就喊:“马儿、马儿……”他倒就像没听见,径直走过去。直到有一天,他一跛一跛地走出巷子,走出他堆满全部家当的巷子,却再也没有回来。再之后,他的家当也被全部清空,他在世上的唯一一点痕迹,也被抹平了,被填满了多年的墙角第一次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童年里。我只记得那里曾有一朵花,一朵神奇的开在了树干上的木头花……
我始终在找一片会呼吸的大地,多想骄傲地说,我的小巷挺直腰躯,倔强而又坚定,心中执念的,不过是扎根于这片古老净土,那土地有生命、能呼吸呢。可过往不再,岁月尘封了落定的尘埃。时间一轮一轮地冲刷过后,沧海桑田沦为碎片,碎片拼成的叫记忆。可我忘了那是记忆,时间早把记忆锁住。那个充满绿色芬芳的小巷,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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