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诗《咏同泰寺浮图》原文|赏析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望园临柰苑,王城对邺宫。

还从飞阁内,遥见崛山中。

天衣疑拂石,凤翅欲凌空。

云甍犹带雨,莲井不生桐。

盘承云表露,铃摇天上风。

月出琛含采,天晴幡带虹。

周星疑更落,汉梦似今通。

我后情初照,不与伊川同。

方应捧马出,永得离尘蒙。

“同泰寺”,是梁、陈时代佛教鼎盛的标志,它于梁武帝大通元年(527年)建于梁都城建康(今南京市)城中。寺中浮图极为壮观,当时的宫廷文士多以此为题材大加吟咏,庾肩吾此诗,即是其中成就较高者。

这本是一首写景咏物诗,但诗人又决不满足于纯客观的摹形绘景去写寺塔的外在特点,而将对佛教义理的理解、人世沧桑的感慨都不着痕迹地融入其中,从而使此诗不像一般的玄言诗那样“平典似道德论”。

诗的开头两句写同泰寺浮图的地点方位。“望园”,疑即当时宫廷文士聚会之所,亦借指宫廷。梁昭明太子萧统有句云:“清宵出望园,洁晨届钟岭” ( 《钟山解讲诗》)。“柰苑”,佛教用语,《维摩诘经·佛国品》载:“闻如是:一时佛游于维耶离柰氏树园,与大比丘众俱。”后借指佛寺。“王城”,当为王舍城的省称,是古印度摩揭陀国悉苏那伽王朝的都城,是释迦牟尼成道后经常居住的地方,这里亦借指同泰寺。“邺宫”,本为曹魏都城宫阙,这里借指梁皇室宫阙。两句写寺院的方位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同时表现这座寺院在当时煊赫的声势地位,也暗示佛境与世俗的尘世间并没有难以逾越的鸿沟,只要真心向佛,人间帝王也是可以与佛门比邻而居、同声相应的。

以下正面写佛塔的高峻、壮丽和清净,皆有双重含义,一是外在造型方面的,一是借喻佛教精义方面的。首先总写其高。从它那高入云端的飞阁中,可以透过千山万水,直接遥望到释尊长期居住说法修持的灵鹫峰上。“崛山”,即耆阇崛山的省称,灵鹫峰的音译,在古印度王舍城西南。这样也就同时表明东土与西天一脉相承,同泰寺浮图正是西天佛法在中国结出的硕果。诗人这里“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 (陆机《文赋》) ,浓缩时空,给人以深沉的历史之感。“天衣”句紧承上文,继续生发历史感和高峻,并见其造型的生动。“天衣”,佛教中意谓天人所著之衣。“天衣”句在这里有双重含义: 一方面,是以天人之衣喻云 (《九歌·东君》: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意谓佛塔高耸,白云轻拂塔身之石,塔顶上那如凤展翅般的飞檐斗阁,便如接受天地间的精气一般直欲凌空飞去。另一方面,这里又是用佛教典故,“天衣拂石”即有“劫”的意思(《菩萨璎珞本业经》云:“一切菩萨行道劫数久近者,譬如一里二里乃至十里石,方广亦然。以天衣重三铢,人中日月岁数,三年一拂此石乃尽,名一小劫。”徐陵《天台山徐则法师碑》有句: “夫海水扬尘,几千年而可见,天衣拂石,几万年而应平。”),用在这里,表明佛教创立至今,不知历经几多劫数,佛法仍宏扬如故,那展翅欲飞的佛塔便是最好的见证。

“云甍”,指高耸入云的塔顶,继续写塔高的同时亦见其纯净。它矗立红尘间,却上与天通,接受大自然雨露的滋润洗涤,保持着一份天然的洁净。“莲井”,既喻塔身如井,又暗用佛典明佛境纯净。《艺文类聚·内典》载: “和诃条国,在大海之中,地方二万里,国有大山,山有石井,井中生千叶白莲花,井边青石上,有四佛足印。”“莲”在佛教中为清净的象征物。“桐”即梧桐 (《庄子·秋水》云:“鹓雏发南海,而飞到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竹实不食。”),在传统诗歌中常用为高洁避世的隐者象征。庾诗此句针对萧纲原作中 “桐生凤引雏”而发,似在表明,佛教普度众生的拯救态度和传统隐士们那种独善其身的隐遁态度是不同的,佛旨纯粹,不容以似是而非的道家意识混杂其间。“莲井”和“桐”形成对照。

“盘承”句化用汉武帝刘彻为求长生建神明台,铸铜仙人手托承露盘以储露水,和玉屑而服之的故事。从外形上看,神明台之高达于云表,而佛塔则直入九天,借以衬佛塔高峻。而从仙道和佛门秉持的情怀上看,汉武求长生是一己之迷妄,佛门宗旨则恰如那塔上铃铎,要警醒世人贪嗔恶怨之痴迷。其境界亦显然有高下之分。

写高之后,转而写丽,选取不同视角来表现。在明月朗照的夜晚,塔身上装饰的琛玉在月光上含采欲放。“含采”明其玉之光彩在欲蕴还露之间,别有趣味。在雨霁云收的傍晚,佛塔上旌幡飘拂,仿佛带起了一道道彩虹。

诗的最后六句是诗人的感慨。从汉武帝服药求仙、企救超越有限的生命以来,世世代代人们祈求长生的梦总是相通的,但这个梦总是一次又一次给人们带来幻灭之感。物换星移,岁星几度周转,今日佛教似乎又把生命的有限和永恒的问题提到人们面前,是否也是一场梦幻呢?诗人的回答也是饶有意味的:“我后情初照,不与伊川同。”“后”,本指君主,因为此诗是和简文帝而作,此处即指简文,也引申为简文信仰的佛教。“伊川”,系指中国传统的求仙之道,刘向《列仙传》载: 王子乔,……好吹笙作凤鸣,游伊洛间,道人浮丘公接以上嵩高山。“我后”二句意即佛门的涅槃与中国的求仙解脱是截然不同的。诗人自己对佛教是有信心的,故而表示自己愿意追随其后,永远离开这嚣乱蒙昧的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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