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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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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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稿本,“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作“终落第二手(按此五字作者加括弧)。其志清峻则有之,其旨遥深则未也”。

姜夔词,一直为后人所喜爱和褒赞。南宋吴文英、史达祖、王沂孙等人无不或多或少受到姜夔的影响。至清代康熙年间,朱彝尊尤为推重姜夔。在《词综发凡》里说:“言情之作,易流于秽。……填词最雅,无过石帚。(姜夔字石帚。)”又说:“词莫善于姜夔。”(《黑蝶斋诗余序》)浙西词派提倡的“清空雅正”词风,就是直接导源于姜夔。一直到晚清时,属于常州词派的冯煦也对姜夔词评价很高。他在《蒿庵论词》中说:“白石为南渡一人,千秋论定,无俟扬榷。”甚至有人把词中姜夔比作诗中杜甫,或说“白石得渊明之性情”(陈锐《袌碧斋词话》),这又是不够恰如其分的谀词。

论者品评姜夔,一般都是肯定其词格调的清空醇雅。陈廷焯《白雨斋词话》所谓“词格之高,无过白石”,是一种代表性看法。姜夔一生虽然在江南城市中度过,但接触的都是清雅之士,词中所写大多为远离尘嚣的清幽雅致境界,清虚空灵,淡远隽秀,即使涉及歌妓舞女,也是调雅韵高,不涉俗艳。刘熙载《艺概·词概》说:“姜白石词幽韵冷香,令人挹之无尽;拟诸形容,在乐则琴,在花则梅也。”这就是格调高雅。王国维品评姜夔词,也欣赏其格调之高,但是遗憾姜夔词没有意境。此前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曾说:“白石词如明七子诗,看是高格响调,不耐人细思。”所谓不耐人细思,就是王国维所谓“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的意思。

姜夔词格调之高,在王国维的美学理论体系中,应该属于“古雅”美,是源自作家的“文学上之修养”而使其作品“带有一种典雅之性质”,古雅美是一种艺术美,存在于艺术之中,而不存在于自然,“得离优美宏壮而有独立之价值”,作家“于古雅之制作物中得其直接之慰藉”(参见王国维《古雅之在美学上之位置》)。王国维说:“姜夔之于词,且远逊于欧、秦,而后人亦嗜之者,以雅故也。”(同上)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未刊稿》中说:“无内美而但有修能,则白石耳。”所谓“内美”,是作家的高尚人格和真切感情,所谓“修能”是指艺术修养。在王国维看来,姜夔词是源于主体修养之高。故而能够做到格调高雅。樊志厚《人间词乙稿序》说:“白石之词,气体雅健耳,至于意境,则去北宋远甚。”“气体雅健”就是格调高的意思,从意境(境界)角度看,王国维说,姜夔词缺少真感情真景物,常常只是涵容着一种意绪,没有深切饱满的情感和主体精神贯穿其中,也就是说从词的“个象”描写中透视不出“人生的实相”,故而王国维说“不于意境上用力”,这里的“意境”,就是王国维的“境界”,而不是传统诗词理论中所谓“情景交融”“含蓄不尽”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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