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载:“《古今词话》六卷,国朝沈雄纂.雄字偶僧,吴江人.是编所述,上起于唐,下迄康熙中年.”然维见明嘉靖前合口本《笺注草堂诗余》,林外《洞仙歌》下引《古今词话》云:“此词乃近时林外题于吴江垂虹亭.”(明刻《类编草堂诗余》亦同.)案升庵《词品》云:“林外字岂尘,有《洞仙歌》,书于垂虹亭畔(按“亭畔”杨慎原文作“桥”),作道装,不告姓名,饮醉而去.人疑为吕洞宾,传入宫中.孝宗笑曰:‘“云屋洞天无锁”,锁与老叶均(按杨慎原文作“韵”),则锁音扫,乃闽音也.’侦问之,果闽人林外也.”《齐东野语》所载亦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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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载:“《古今词话》六卷,国朝沈雄纂。雄字偶僧,吴江人。是编所述,上起于唐,下迄康熙中年。”然维见明嘉靖前合口本《笺注草堂诗余》,林外《洞仙歌》下引《古今词话》云:“此词乃近时林外题于吴江垂虹亭。”(明刻《类编草堂诗余》亦同。)案升庵《词品》云:“林外字岂尘,有《洞仙歌》,书于垂虹亭畔(按“亭畔”杨慎原文作“桥”),作道装,不告姓名,饮醉而去。人疑为吕洞宾,传入宫中。孝宗笑曰:‘“云屋洞天无锁”,锁与老叶均(按杨慎原文作“韵”),则锁音扫,乃闽音也。’侦问之,果闽人林外也。”《齐东野语》所载亦略同。则《古今词话》宋时固有此书,岂雄窃此书而复益以近代事欤?又《季沧苇书目》载《古今词话》十卷,而沈雄所纂只六卷,益证其非一书矣。

古代有同名异书,若这类书籍性质相同或相近(比如都是词话),就容易引起种种误会。王国维因阅读《笺注草堂诗余》和杨慎《词品》,知宋时有一种《古今诗话》,而清人沈雄《古今词话》记载的有关“林外《洞仙歌》”的内容曾出现在宋人所撰的《古今诗话》中,便怀疑沈雄是“窃”宋人的同名词话,“复益以近代事”而成。他对沈雄的这一置疑虽然事出有因,可是结论是完全错误的。

王国维说的宋人《古今词话》,其实就是杨湜的《古今词话》,原书已佚,赵万里《校辑宋金元人词》从《岁时广记》、《笺注草堂诗余》等书辑得六十七则,收入唐圭璋《词话丛编》。林外《洞仙歌》:“蜚梁欹水,虹影清光晓,橘里渔乡半烟草。看来今往古,物是人非,天地里,惟有江山不老。雨衣风帽,四海谁知道?一剑横空几番到。按玉龙嘶未断,月冷波寒,归去也,琳宇洞天无锁。指云屏烟嶂是吾庐,但满地苍苔,年年不扫。”它的流传各本颇有异文,如“蜚梁欹水”,一作“垂虹欹水”;“琳宇洞天无锁”,一作“林屋洞门无锁”。此据《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五十八所载。杨湜《古今词话》说:“此词乃近时林外题于吴江垂虹亭,世或传以为吕洞宾所作,非也。”而《康熙词谱》引杨湜《古今词话》的内容则更加详细,说:“昔有人题此词于吴江垂虹桥,不书姓名,或疑仙作。传入禁中,孝宗笑曰: 以锁字押老字,则锁当音扫,乃闽音也。访之,果系闽人林外所作。”这与杨慎《词品》所引非常接近,可知《康熙词谱》与《词品》所引其来源相近。

沈雄字偶僧,清初江苏吴江人,生平不详。著有《柳塘词》、《柳塘词话》、《古今词话》。他写的这二部词话内容基本相同,应当是同书异名。沈雄《古今词话》,《四库全书存目》作六卷,澄晖堂刻本为八卷。从其分别以《柳塘词话》、《古今词话》二名在世流传,且卷数又有六卷、八卷之不同来看,该词话编成之后当经过多次修改,而不同的本子都先后流传于世。曹溶《古今词话序》说,沈雄于“乙丑”向他出示词话,又说“丹崖江子,力为赞成”。沈雄《古今词话·凡例》却署“戊辰新秋”,说明《古今词话》在康熙二十四年(1685)乙丑前初步编出,至康熙二十七年(1688)戊辰七月才基本定稿。《凡例》又说:“雄等艰于征收。”这说明《古今词话》的作者除了沈雄之外,还有其他人,这位辅助沈雄成书的人无疑就是曹溶序所说的“江子”,查《古今词话》多处引用“江尚质”的词论,显然,他就是该书的参著者“江子”。由曹溶序可知,沈雄等编《古今词话》是可信的。

沈雄等人编的这部《古今词话》,大量采录前人和同时代人的词论,对采录的这些内容分类编排,或标出书名,或标出人名,编者自己的词论,则分别标明“沈雄曰”、“江尚质曰”,毫不含糊。书中也曾几处引用了《古今词话》的内容,包括有关“林外《洞仙歌》”这一条(见《词话》上卷,即全书卷一),对于这些引用的内容,沈雄都清楚表明其出处。他在《凡例》第一条说:“词话者,旧有《古今词话》一书,撰述名氏久矣失传,又散见一二则于诸刻。兹仍旧名。”杨湜《古今词话》在明代已佚,明人虽有引用,多不知其作者是谁,沈雄引杨湜《古今词话》而未标明其作者,也是缘于这个原因,而《范例》的说明也是符合事实的。他说自己所编《古今词话》是沿用前人“旧名”,从而将他编著的《古今词话》与前人(即杨湜)所著同名词话的关系交代得非常清楚。以上这些都说明,沈雄并没有将杨湜《古今词话》攫为己有,王国维疑沈雄剽窃的说法没有根据,是不能成立的。在这个问题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介绍沈雄《古今词话》“杂引旧文,参以近人之论,亦间附己说”,是实事求是的。

王国维此条词话中“锁与老叶均”之“均”字,通行本整理者将它改为“韵”字,这样的修改其实没有必要,因为“均”即“韵”。《楚辞·惜誓》:“二子拥瑟而调均兮,余因称乎清商。”王逸注:“均,亦调也。”姜夔《徵招·序》:“一句似黄钟均,一句似林钟均。”张炎《词源》卷下:“曲之大小,皆合均声,岂得舞拍?”沈义父《乐府指迷》:“词腔谓之均,均即韵也。”《人间词话》称“韵”字的地方,有的使用“均”字,这除了本条之外,还有如附录之“删稿”第一条“双声叠均之论”、“两字同均谓之叠均”、“两字同一母音者谓之叠均”、“‘后、牖、有’三字双声而兼叠均”、“以双声叠均为诗中八病之二”、“苟于词之荡漾处多用叠均”,第二条“不知叠均亦不拘平、上、去三声”、“凡字之同母者,虽平仄有殊,皆叠均也”,诸句中“均”字的意思,皆是“韵”,可见王国维在习惯上喜欢使用“均”字。然而《人间词话》通行本都将它们改成了“韵”字,这未得王国维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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