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真的与山东有缘,新冠肺炎疫情稍缓的6月第一次出北京的时候,走的是山东枣庄,为石榴花的盛开;待到8月第二次走山东,目的地则是古城济宁。
济宁,是一座陌生的城市,我从来没有走过,经历了济宁的几天采访,走过了济宁的山、水、城,看到了它的历史之后,给我一种“水、深、火、热”的感觉。
第一,水。济宁有一条大运河,运河的历史很古老,从夫差和伍子胥开发邗沟,到现在已经两三千年了,这是人类挑战自然的一项丰功伟绩,再往后隋炀帝开凿大运河,据说是为了看美丽的琼花,结果呢,把命搭了进去,但济宁的运河不一般,它出自元世祖忽必烈的手笔,这条运河使济宁成为运河之都。济宁管理运河从元以后就成为非常重要的一项任务,漕运和治河成为帝国最重要的公务。所以说,运河和运河的水便是济宁的第一要务。
同时,它的水还有另外一个意义,譬如微山湖,譬如水泊梁山,这两湖水都是济宁名片上最闪耀的所在。水泊梁山我们不必说了,梁山本身就属于济宁,它在文化中孕育了巨大的武化力量,杏黄旗下替天行道,一百单八将的命运让所有读者击节长叹,水泊梁山的水肯定是一汪注满了狂热奔腾以及希望和奔向未来的一种特殊意义的水。而微山湖的水借助电影《铁道游击队》里那一支有名的歌曲:“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弹土琵琶的战士已然远去,但微山湖烟波浩渺的水,这座北方最大的湖,依然存在着、荡漾着,盛着蓝天白云和以往的故事,所以我说济宁的水,当得起两个字:厉害!
下面说“深”。深在何处?深在文化底蕴。济宁地域上包含着哪些地方呢?包含着曲阜。一说曲阜大家自然想到孔子、孔庙、孔林,想到儒家文化的发源地。孔子和他的学生为中国文化打下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文化底蕴,所以我说,济宁的“深”是深不可测的“深”,是深不见底的“深”,是深厚、深入、深刻的“深”。孔子的故乡属于济宁,济宁想不深都是万万不可能的。
第三个字“火”。济宁在历史上确实很火,但是我说的“火”是很实际的、具象的火,是烹饪的灶台上的火,济宁的烹饪、济宁的美食让你非常叹服,因而济宁的灶火有了香喷喷的味道。济宁曾经11次接待过康熙皇帝和乾隆皇帝。他们在运河上乘舟下江南的第一站无可选择地只能在济宁。由于接待了清朝两位著名的皇帝,济宁的美食在灶火的烹饪下具有了燃遍天下、让人垂涎欲滴的滋味,这就是济宁的“火”。除了厨房里的火,还有它在那个时代,在运河成为贯穿中国南北的漕运主航道的时候,它像中国当今高铁站的枢纽一样,不可避免地火了几百年。
如果再往前追溯济宁的“火”,在汉魏和唐代,济宁是任城王所在的地方,目前济宁还有个任城区,任城区里有一座太白楼,太白楼纪念的是谁呢?是中国诗词最火的一个诗人——李白。李白36岁的时候,带着妻儿来到济宁,住在任城,一住六年。李白42岁时,奉唐玄宗的诏进长安。李白是个诗歌界的狂人,他非常开心地写到了自己各种各样应诏的心情,其中有一句印象特别深刻:“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可见六年济宁的生活、任城的生活,让李白积郁了太多太多的感想、理想、治国的各种方略,但可惜李白毕竟是个文人和诗人,他仰天大笑出门之后,在皇宫里只当了一名供奉。写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清平调和诗词之后,又被唐玄宗赐金放还,唐王朝的统治者觉得李白是个很有趣的文化人,但没有参与治国理政的韬略,因为他太过于理想化吧。这是中国古今文人的通病。李白的妻儿在济宁一共住了20多年,所以当登上太白楼的时候,我觉得仿佛和李白共同在任城这方土地上,和他一同度过渴望长安、渴望功名的岁月。因此,李白时代的济宁就已经很火,就已经吸引着杜甫这样的粉丝前来拜见李白,所以我说济宁的“火”是由衷的,是自古使然的“火”,是绵延古今的“火”。
最后,要说到第四个字“热”。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热,炎热的热,火热的热。我们到达济宁时正赶上山东最热的一天,是偶然和必然中的无法选择的热。吃完午饭参观孔子博物馆,这是一座新建的非常漂亮的现代化博物馆。我们走过长长的高山流水一样的道路,那一阵烈日高照、艳阳似火,本来以为车子可以直达博物馆门口,没料到还需要步行走过一段很长的朝圣之路,那一刻的火积郁在心头,身上的汗瞬间打湿了衣衫,让你觉得孔子的确伟大,天气的确炎热,济宁真够热情。
我们在孔子巨大的雕像下合影,然后到博物馆里看他子子孙孙巨大厚重的家谱以及他一生的事业,内心回想着一个字:热。这是热烈的“热”、热情的“热”,也是热诚的“热”,由于有了孔子,由于有了他一系列优秀的学生,由于有了他伟大的人格力量,我们才得以在今天提出“复兴”的口号。孔子的“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九个字是中国人熟悉的论断,这个论断当我到了以色列的时候,切实感受到了孔子的伟大,因为以色列建国正是在这九个字的支撑下奇迹般地实现了“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灭国2000多年的以色列居然就在特拉维夫成立了,它凭的是它的一部圣经,一个国家2000多年之后复兴,而且和中国有这么源远流长的关系,不得不佩服孔子的预见性。
在以色列我有一次奇遇,这个奇遇也和山东有关。到达以色列的第二天,中以文化友好协会的会长、一位80多岁的老先生约我们见面,见面的地点居然是一座墓园。细雨中,老会长领着我们疾步快走,去吊唁一位据说在中国很有名的犹太人。他脚步匆匆前行,我们捧着花跟随着来到了一块墓地,我们致敬。老会长说:“这个人在中国很有名,他是陈毅元帅介绍入党,他救助过罗荣桓元帅,他接生了陈毅元帅的儿子。上世纪90年代中以建交之后,第一任大使韩叙先生嘱托我要寻找的就是这个人。”当祭奠完毕,我问老会长:“一长串的犹太人的名字外,有没有一个简单的名字?”他脱口而出:“他叫罗生特。”
啊,罗生特!我突然感觉到一种亲切,罗生特是当过新四军、八路军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唯一的犹太人,他曾经是四野一纵的卫生部长,关键是他和我的岳父岳母都非常熟悉,等于我为岳父岳母祭奠了他们的老朋友。罗生特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回到以色列寻找他的弟弟妹妹,但遗憾的是,他很快就去世了,去世时年仅46岁。当时他希望能当以色列驻中国的第一任大使,因为他的生命、他的事业、他的朋友都在中国。在山东莒南有罗生特医院,当时他是穿梭于新四军和八路军两个解放区的有名的医生,他不用通行证,通行证就是他的大鼻子,是根据地尽人皆知的“大鼻子医生”。他的故事和命运留给我无尽的遐想,使我对中以友谊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所以,由孔子的名言想到以色列复国,再想到罗生特的故事,济宁的“热”中还包含着另一种国际主义的温度,一种跨越民族、跨越国际的特殊的“热”。
“水、深、火、热”走济宁,走过了济宁,你会知道这个城市它的美食、它的文化、它的古老,甚至它那座耸入云天的宋代的铁塔和声震远方的宋代的铁钟,都足以让你喜爱山东这座历史名城。由于济宁被水泊梁山、曲阜、大运河所遮蔽,我们对它了解得真的很不够。
济宁,你正在一日千里地前进、日新月异地变化,你的微山湖、你的南阳古镇、你新建的博物馆、你的运河文化、你的美味佳肴、你的柳琴快书、你的东大寺、你的竹竿巷、你的梁山泊,大时代用历史和现实、真实和传说的特殊组合,把“文化”两个字沉甸甸地放在了你的肩头,所以我说,“文化济宁”四个字,准确、形象、生动、意味深长。
文化济宁,永远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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