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柳永词《雨霖铃》原文|注释|译文|翻译|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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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柳永词《雨霖铃》原文|注释|译文|翻译|鉴赏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据《疆村丛书》本《乐章集》,下同)

柳永生卒年不详,原名三变,字耆卿,福建崇安县人。仁宗景祐元年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一生仕途坎坷,常过着飘泊不定的游宦生活。通音律,以词著称,擅作慢词,对词的发展起着推动作用。著有《乐章集》。这首词是他离开汴京时与情人话别之作,历来为人爱赏。它不仅是柳永抒写别情的代表作之一,也是宋元时期流行的“宋金十大曲”之一。

词的上片,写临别时的情景。宋代,汴河两岸,多植垂柳,柳树多的地方,蝉也特别多。秋天一阵骤雨过后,汴河上送客处,周围都是蝉声。夏天的蝉鸣,是“雨后一蝉噪”(杜牧),叫声响亮急促;秋蝉不同,因天寒无力,雨后声细欲断,凄凄切切,听了就令人有一种悲凉的情味。在这个时候,面对长亭,天色将晚,骤雨已住,船即将启行。虽未言别,但从长期积淀在词语中特有含义的暗示,已微露别意。凄切的蝉声,苍茫的暮色,送客的长亭,触动读者的艺术联想,为离别渲染了一种悲苦凄凉的气氛。

“都门帐饮无绪”两句,开始正面写离别。“都门”,点出送别的地点是在汴京城外。“帐饮”,用《别赋》“帐饮东都”语,言在郊外饯别。“无绪”,写临别时的心绪。因为离别的悲伤,饯别宴上没有心思饮酒,两人沉湎在离愁之中,留恋不舍。这时舟主,却因雨止催人上船出发了。“留恋”,是不忍别;“催发”,则是不得不别,主观意愿和客观情势发生了矛盾,这样就突现了不愿别而又不能不别的痛苦。“执手相看泪眼”两句,是具体刻画“留恋”的情状,进一步写离别的痛苦。这对情人紧握着手,泪眼相对,喉头梗塞,心头纵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这种情状是感情高度集中的一种表现,十分传神地表现出了他们极其复杂微妙的心态。以上这些是实写当时的情景,以下则是设想别后的情景。

“念去去,千里烟波”两句,以“念”字领起,“念”就是设想,这是无语时的心理活动。船启行时,正当黄昏,“烟波”、“暮霭”,是眼前所见之实景。而从汴河南下,“去去”即越走越远,则是古代的楚地。想起那一路上烟波无际,楚天辽阔,孤身一人四顾苍茫,就产生一种无比孤寂怅惘的心情。“烟波”、“暮霭”,分别用“千里”、“沉沉”加以形容,再缀以“楚天阔”,这两句中的地点暗暗在转换,时间暗暗在流动;由当前过渡到别后,把近景和远景连成一片,由实入虚,虚实并用,手法极为巧妙。同时“烟波”,浩渺迷茫;“暮霭”,黯淡模糊,也是借想象中的景象,表现了离愁黯淡和茫无边际,因情生景,借景寓情,表达离别的痛苦达到了高潮。话别至此已正面说尽,下片便着力写别后的相思之苦。

刘体仁在《七颂堂词绎》中说:“中调、长调转换处,不欲全脱,不欲明粘。”这首词的换头就很典型。过片推开一层,先作泛论:“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自古以来多情的人就感伤别离,早在楚辞中就有“悲莫悲兮生别离”,江淹在《别赋》中也说:“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而自己比古人更甚一层,因为如今的“伤离”和“悲秋”又是紧密联系起来了,“悲哉,秋之为气也”,在清秋季节离别,就更倍增感伤了。作者把一时的个人的情况说成永恒的普遍规律,这不仅使诗句具有哲理性,耐人寻味,而且也是遥承首句,针线细密。

“今宵酒醒何处”两句,承接“念去去”,是对别后的推想,今夜酒醒的时候,想必已是拂晓,独自一人在孤舟上,所见惟有一钩残月,几株衰柳,晓风轻拂。诗人妙在不直接写醒来不见心爱的人,而是写景,景又不是实景,是悬想中的虚景,借景之凄清冷落写情,表达自己难言的怅惘和寂寥,这比直接表现更加富于艺术的感染力,所以才成为千古名句。

“此去经年”四句,是更深一层推想,由“今宵”想到别后长久的寂寞,这一去要经过一年后才能回来,彼此天各一方,即使有“良辰美景”,也因没有心情去欣赏而如同虚设,即使有许多风月情怀也无人共语了。离别时,“执手相看泪眼”,是千言万语说不出;如今是千种风情无处说,在对比中把离愁别恨表达得倍加痛楚,在感情发展的高潮中戛然结束全词,余恨无穷,余味不尽。

这首词以秋景写离别,全词从临别之时写到既别之后。上片写送别,所写之景多是实景,是借景抒情。下片悬想别后,所写之景,则多为虚景,是因情设景,但虽为虚景,却是实情,在作者是由实入虚,在读者则因虚见实。诗人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虚实结合,借景把离别的愁恨表达得淋漓尽致。同时。诗人写景也极善点染。刘熙载在《艺概》(卷四)中说:“词有点有染,柳耆卿《雨霖铃》云‘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上二句点出离别冷落,‘今宵’二句乃就上二句染之。点染之间不得有他语相隔,隔则警句亦成死灰矣”。“点”是点缀景物,“染”为设色,反复涂抹。刘熙载是借画法论词,赞赏柳词先点出离别冷落,后用“杨柳岸”、“晓风”、“残月”三样景物来渲染“清秋节”、“伤离别”,寓情于景,表达了情。冯煦说柳永是“北宋巨手”,能“状难状之景,达难达之情”(《六十一家词选例言》),这实非过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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