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艳苓《百年骑楼》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人们常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可不是,我们常常见惯了身边的事情,以至于任其在岁月经霜中黯淡了颜色,却没有人投去关切的一瞥。从北方来到异乡的广州,我常常随着急匆匆的人流在北京路游逛,也曾走在文明路和中山六路的街道上。以往只是出于对异域风格建筑的好奇,在匆匆前行时瞟上几眼这些顶柱探檐的小楼,最近才得知,原来这些三四层高、风格一致、前面撑起一片门廊的小楼叫作骑楼。

骑楼,这名字真是贴切,一幢幢房子被两根廊柱架在半空,那上层的房子正像是骑在廊柱上。初见时不觉得,细细观察起来才发现,骑楼还真是别具特色:两根廊柱架起上面几层的屋子,底层的屋子往里掏空,多为店铺。一座座小骑楼紧紧相连成骑楼街景,空出来的门廊则连成了一条长长的廊道,整齐一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整体建造的呢!人们常常在骑楼底下走过,看不见自己头顶上的天空,却可以看到对街骑楼的整体风貌,有的是风格雄伟的罗马券廊式,有的是有着拉长的拱形窗的仿哥特式,有在女儿墙上开着洞口的南洋式,有简洁明快的现代式,还有在山花和女儿墙上添了巴洛克装饰的仿巴洛克式等。骑楼虽装饰风格不一,整体构造却是一致,因而形成的临街长廊也就显得整齐划一了。

骑楼虽然构造相似,风格却是各异,移步换景,和谐而不雷同,简直就是一幅随意挥毫的风情水墨画,起承转合恰到好处。见过骑楼的人往往会喜欢它们独特的风格,我当时便是被一种欧式骑楼的华贵精致吸引住了。说骑楼精美实在不是虚言,骑楼建筑的外观多有自己的風格,光颜色就有浅黄、浅绿、白色、浅灰等多种。如果说整齐的楼身没有什么特别的话,那么建筑师们大概把他们独具匠心的才华都用到骑楼的装饰上去了。整齐的小楼上开着几扇窗,窗子的设计一般都与楼身线条墙角的设计相符,拉长的拱形窗体现了庄重,雕花多彩的满洲窗则是古典雅丽的表现了。骑楼也有在楼身上雕刻商号楼名以做宣传的,但更多的装饰还是在窗楣、山花和女儿墙等处,建着各种栏杆,雕了装饰纹样,花鸟竹荷、传说故事、岭南风物,在细致的纹理中,意寓着人们吉祥安康的企盼。

骑楼的廊道基本是就是马路的人行道了,与车行道高低不同,且有廊柱相隔,很是安全。廊道的路面现在已大多铺设路面砖或是硬化水泥地,但也有些老街还铺着青石板。时光在青石板的廊道里留下了自己的足迹,或是一个凸凹不平的边角,或是一条深深的划痕,或是被磨得光滑圆润的石板棱边,还有雨天人们脚下的水渍、小摊贩遗落的油泥……廊道的路面刻下了骑楼的年纪,它们伫立在历史的风雨中。

站在廊道里看对街的骑楼,有些建有大方的栏杆阳台,与精美的石砖相映,很有艺术味道;有些却只见半空中紧紧关闭的两扇斑驳木门。我不由得心生疑惑,这种悬在半空的门要怎样进出。后来问了本地的朋友才得知,这是骑楼为防洪水而设计的水门,只有大水淹没底层街市时才会用到。在这些中西合璧的骑楼上,有时可以看见二三楼的阳台或门口挂着的几盆绿萝、吊兰的枝叶蜿蜒着伸出栏杆,或在窗台上面的雕纹处爬了几条紫藤的枝蔓,在女儿墙根长出一蓬野草。那深深浅浅的绿在白色或淡黄的楼身的衬托下,倒显出了生活的情调。

走在骑楼底下的廊道里,看见对街的楼景,我不由得感叹中国建筑艺术的精美绝伦。然而,广州骑楼不是仅仅为了坚固与美观,在精致的外表背后,更重要的是骑楼商住合一的用途。

据说骑楼一开始是在吸收外来建筑风格的基础上,为适应岭南潮湿多雨、闷热多虫鼠的气候环境而建的,因此往往是上层住人,底层作为商铺,在房子里面有木楼梯相连。骑楼下的商铺既有传统的杂货店、小吃店、服装店、书店,也有新型的足疗店、美容店等。一进店铺,便见挤挤压压的货物摆在货架上或地上,不起眼的角落里却有一架楼梯供上下之用。店主或在门口或与邻家闲聊,或忙着招待顾客挑选商品,或趁闲空儿把店里的货摆到廊子下面来,或躲在椅子里眯眼小寐。每一条骑楼街都有这样别具生味的生活图景和商业画卷,在坚实的廊柱下,上演人生的悲喜剧。

骑楼的门廊是处于公共场所和私人空间之间的中间地带,谁也说不清它究竟是属于谁。屋主可以把商品摆在廊子下,可以坐在骑楼底下喝茶聊天,行人也可以在廊道里自行走过,在悠闲中将临街店铺一家一家地逛遍。每逢阴天下雨或烈日当头,骑楼下便是最好的避处了。广州的雨向来时间短雨势大,在老天刚刚变脸时,走在北京路、万福路、人民南路上的行人仍可以悠然自得地在骑楼的廊道里缓步穿行,或进店看看,或在廊下观雨,与平时无异,而现代化的宽阔马路上的人们却被淋得狼狈不堪落汤鸡一般。盛夏的烈日在连成廊道的骑楼街上也失去了淫威,虽没有大树的浓荫,可看着人们自在地步行在廊道里,不急不缓地挑选着心仪的商品时,烈日也只能无可奈何了。作家欧阳山曾在《三家巷》中描写过周炳与赤卫队队员们在骑楼下面吃饭的情景:“五个人分倒了半桶芋头粥,才蹲在太平路嘉南堂的骑楼下面,开始吃武装起义以来的第一顿饭。他们一辈子也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芋头粥:香极了,烂极了,甜极了,滑极了,吃了还想吃。”在战火纷飞和满城枪声里,有遮蔽作用的骑楼大约是能带给人们安适欣悦的为数不多的去处之一了。

广州人最喜欢坐在骑楼的廊道里看雨。一个竹椅,一把蒲扇,临廊而坐,看着外面瀑布般的雨帘,安享着雨中清新的泥土与青草香,那滴滴答答的雨声似乎演奏成一首轻柔的小夜曲,一下子就荡涤了俗世中浮躁的心。民国时期,骑楼的廊道还是屋主与孩子们的乐园,待夜晚顾客行人散尽时,一家人围坐在骑楼里把着夜话,孩子们可以在廊道里约几个小伙伴玩耍,沐浴着晚风,看得见星光。本地的朋友告诉我,小时候去上学,母亲总会嘱咐她们“行骑楼啊”,因为骑楼里不会日晒雨淋,没有往来车辆,舒适又安全。然而,现在骑楼的商业气息已愈发浓厚,像北京路、上下九的骑楼基本已全属商业功能了,失去居住功能的骑楼掩映在五彩缤纷的广告牌中,渐渐显出些老人迟暮的荒凉了,实在可惜。

骑楼是一道长长的风景线,每走一处,都会在浓郁的岭南风韵中给人带来别样的惊喜。总有一些骑楼还保留着古朴拙雅的模样,我常常与朋友步行在文明路、中山六路的店子里,挑选喜爱的遮阳帽和丝巾;累了,找家早茶店歇歇,吃些茶点;午饭时,可以试试几家小店的云吞面和艇仔粥,很有广府风味。有时逛街回去得晚,可以幸运地看到骑楼夜景。楼上和廊道里的灯都开了,广告牌上的霓虹灯也是交相辉映,衬得楼身和窗楣上的纹饰越发精致典雅,大气堂皇却又幽静古拙,下班的人们约伴着在骑楼的廊道里闲逛,真真是有些“不夜城”的意味了。

骑楼的底层与廊道滋养了商业的蓬勃发展,在商住合一的设计体式下,上层供居住的房屋也便利了商人们的生活。上楼下楼方便,楼上的居所又比底层的商铺通风透气采光好,还可以在顶层搭个阁楼、建个花园,如此,上面的楼层又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据说民国时期有些小姐住户们足不出户便可以在楼上悬篮下来购买腌橄榄,从而产生了“飞机榄”的说法。遥想当年,出身富商之家的西关小姐们在骑楼上开窗闲坐,吃着腌橄榄,透过爬至窗前的藤萝叶蔓,眺望远处的白云蓝天,探头去看马路上的车子与行人,多么悠闲惬意的图景啊!

然而骑楼又不只是西关商户们的居所与店铺,实际上,任何艺术都是与文化有关的,骑楼作为一种建筑艺术,自然也有着自己的文化价值。

骑楼文化实际上是广州文化的侧影,广州人是有头脑、会做生意的,骑楼作为近代以来商业化的成果,自然要符合商业发展的需求。在西关商业街,骑楼多层商住合一的特点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有限的土地和空间。骑楼前铺后居,门廊既为上层的房子扩大了使用空间,又可以将商品摆在店门外的廊道里招徕顾客,同时还为人行道作了遮蔽之用的风雨廊。在模糊了顾客与行人的廊道里,在骑楼遮蔽下的阴凉与安全中,人们可以不用担心日晒雨淋,惬意地流连徘徊着挑选商品。商家真可谓是一举三得了。事实上,骑楼的产生也确实恰如其目的,对近代广州的商业和经济产生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骑楼所体现的还有包容。骑楼的起源誰都说不清楚,有说是南洋商人回乡后花重金仿建的,有说是十九世纪末英国殖民者带来而流传开的,有说是岭南“干栏”式建筑改造变异的结果。在众说纷纭时,当看到欧式骑楼的大气美观与中国传统风格骑楼的典雅庄重,有一点便可以肯定了,骑楼是中西文化合璧的产物。骑楼既有岭南传统“干栏”式建筑的基础构造,外在风格上又吸收了巴洛克、洛可可等建筑的结构特点和艺术装饰,展示了广州文化中兼容并包的本色。其实这种包容精神在广州到处都有体现,从小处着眼,广州汇聚了全国各地的美食小吃,并加以改进以适应粤式口味,便是其中一例。往大处看,除广州外,整个中国都有一种兼容并包的精神,中国古代社会中儒释道文化的共存,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对西方文化成果的吸收和引进,在建设过程中学习外国的成功经验,这些都是中国文化包容特点的体现,也是广州骑楼中西合璧的艺术得以成就的原因。

骑楼还是广州老城送你的一缕温情。骑楼虽是地域传统,然而人性并无地域之分,在言语不通的广州,心生陌生感之时,看见阴凉清静的骑楼廊道,便感受到一股人情味儿。难怪有人说,骑楼是人性化的建筑。而骑楼的文化也在不断传承,直至今日,广州骑楼的文化风格仍在延续。城中村居民房屋一楼凹入留出几米小巷,现代建筑底层架空用以作自行车停放处或休闲文化区,处处可见骑楼温情的文化印记。虽然这其中有气候环境的因素,但在被钢筋水泥包裹的城市里,能得到这么一缕温情的眷顾,感觉真好。

美国城市规划学家沙里宁说过这样一句话:“城市是一本打开的书,从中可以看到她的抱负。”在骑楼里,有老广州人悠悠然品岁月人生的老故事,也有百年骑楼所传承的广州文化乃至中国文化。骑楼不仅在包容中促进了商业和文化的发展,还为逐渐变得冷漠的城市留住了一抹人性化的温情。现在广州的骑楼历经百年,有些已经到了其建筑生命的暮年,但它作为广州的文化符号,却在时间的轴线上成了永久的坐标。看见广州老街上的百年骑楼,就仿佛看见了民国时的旧日时光,骑楼是有着文化内涵的老者,积淀了历史的温情,对老街上滚滚人流,讲述着岁月流年。

时光走过小洲村

常听人说广州郊区的小洲村是极美的乡村,古时曾有“北有周庄,南有瀛洲”的美誉,我见多了北方的乡村,向往着异乡风景。十月,在天高气爽的一日,我便慕名而往,去小洲村寻访那岭南水乡的景韵。

一至小洲,在村外的石拱桥上望去,新建的三层白色楼房倒映在浓绿的水里,三两只破旧的木船横在桥侧,伴了河畔的几枝芦苇,摇曳出晨风的柔姿。过桥接着行一段路,一转头,“瀛洲”的牌坊赫然在目,便是这里了。小洲因村内河道纵横,石桥相接,形似一个个小岛,故而古称“瀛洲”。多美的名字,在水边,在桥畔,也在水湄的意。

岭南的十月尚是夏末光景,清晨一早,村内除了一些村民,人还是寥寥,恰合了我心意。进村便看见小河道了,小洲不愧为水乡,走在大街上,旁边时而豁然出现一条小巷,时而又见一座石桥,树木幽深处,不见天日,路到尽头,拐弯又是新风景。河道环绕了整个村庄,有些蓄了半池的水,紧紧贴着麻石、红砂岩砌筑的驳岸,映了百年古榕垂下的绿枝,水虽不甚清澈,却显得那样轻而绿,将一块天鹅绒的绸缎子铺在那里,尚觉沉重。岸边常有古榕,说不上来有多大年纪,只是又粗又密,垂下的枝条恰似风铃在记录着岁月沧桑。河道纵横,流水相依,村民要相互往来自然离不开桥,小洲的桥多是石桥,多种多样,有栏杆带石阶的白玉石桥,破旧的三块石板铺就的普通桥,还有两块石板或一块石板相连两岸的简易桥。与外界相接的瀛水桥和小洲拱桥大气美观,绿枝依依,恰有颐和园玉带桥之风;相贯两岸的翰墨桥古朴厚重,如长者静数岁月之钟声;架在艺栈旁水细处的细桥小巧简单,朴实中多了些少女的腼腆;天后宫旁的娘妈桥简朴素雅,名字却让人浮想联翩。这些小桥将流水河汊连接,白日里桥上架的是聊天闲坐时光,柴米油盐,大多是家长里短;天晚时桥影相伴夜月,融于自然,静谧中方是瀛洲滋味。

小洲村流水与石桥、古树相依的自然风景让人留恋,而她那些古朴的小巷、窄窄的街道、古旧的或新式的房屋、破败或新修的宗祠古迹,都为小桥流水添了一丝神秘,一种岁月遗留的历史风情。当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巷中,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偶然看见了不起眼的一座老屋,便可能是几百年前的古迹,司马府第、简氏宗祠、泗海公祠、天后宫、玉虚宫,还有各族的简公祠,这些老建筑已然是破败了,然而那青砖古瓦上长起的几丛野草,或许是岁月难舍的痕迹。当这些古祠宫庙在游人面前出尽风头之时,隐在一些新建小楼中的古老的锅耳屋却是默默无闻接受日月风雨的洗礼。如若不是偶然看见那在天空中苍然挺立的形似锅耳长满青苔的屋顶,我怕是也将它们略过了。行在蜿蜒曲折却又看不到尽头的小巷中,处处可以转弯,时时都有惊喜,不经意间摘的一片叶子或许就已生长百年。

其实小洲最有价值的古街建筑还是三百年古宅的蚝壳墙。那些凸凹不平的墙面上,仿佛爬满了千万只灰白色的蚝壳,小而深的木门紧闭,门上的瓦檐上几蓬草正长得旺盛,别看这些仅存的蚝壳屋显得衰落荒凉,以前却是冬暖夏凉的好居所呢!蚝壳墙又被当地人称为牡蛎墙、壳花墙,它由一排排的蚝壳与黄泥土浆一起压实而成,层层叠叠,宛若一群群生蚝溯游而上,沿墙高攀。当地坊间有“千年砖,万年蚝”的说法,砖历经千年风雨才会风化,而蚝壳,却需万年,可见蚝壳十分耐用,作为砌墙材料实在是不可多得。这些蚝壳屋说明了小洲以前地处海滨,海水退去后的千万年里,遗留下这旧日的物什,不知是让人感叹,还是留恋。难怪有人会说,小洲村里尽是岁月留下的斑驳时光。

在自然风情与旧年古韵之间,小洲还有它独特的艺术气息,或许上天的馈赠,或是因小洲得天独厚的气韵,就像人们所说:小洲是艺术家的天堂。也难怪,在这树浓水绿、青砖古瓦的古村里,脚踏石板的声响都能引人发起思古之幽情,更何况处處是风景的整座村庄呢!

当你一进村沿路边细涌前行时,一路便是艺术的气味了。那些多彩的壁画,精致细巧的小小艺术品店,安静优雅的咖啡馆,民居般悠闲似的小吃店,还有现场画像、捏泥巴的小店,哪里都透出一种精雅的文艺味儿。且不要进店吧,就这样缓缓走着,光店名儿就让人称奇了,吃了小洲嫁女饼,就着些古屋的芝麻糊,赏了滋心堂和如意手工坊的小艺术,品着文田书屋和古井书室的文化;累了,在悠然自得咖啡馆坐坐,到流水光阴客栈歇歇;饥渴时,有龙船艇仔粥和杨枝甘露,还有世外米都与广府糖水;路过你我她,在姑娘走过的地方,我们不期而遇,你可知,在花篮藤椅背后,还有一片柔软时光。这些艺术的店名一下子就把我的心攫住了,进店一览,古老的童话在纸页上永驻,她们在明信片上留下地址,寄给未来的自己,生活的色彩永远停留在这一瞬。当香浓的芝麻糊的味道飘来,在小洲村艺术的海洋里,你已经不知走了多远。

在小洲村里,将自然、历史与艺术结合得最好的大约应属村北的登瀛古码头了,传说中瀛洲八景之一的“古渡归帆”就在这里。此处果然与众不同,刚刚走近便觉一阵清风扑来,果然是古渡情怀,厚重的大青石铺就的台阶,古榕下石桌石椅上已坐了不少安闲怡然懂风景的人,老榕的胡须却在风中飘扬起来。这里的水显然比别处清澈得多,河道宽阔,对岸是些蓊蓊郁郁的茂盛草树。正看时,一轮白色汽艇驶过,在碧清的水面上犁过一道白浪,巧得很,我正站在最下面的台阶上,小白艇漾动的水波恰好扑涌过来,溅了我一身水花,虽有些尴尬,却也生出些小小的欣喜。汽艇驶过,旁边只留了一只古老的木船,斜斜地横在水畔,似乎还在享受温煦的日光。这时,你会突然想到,那水里缓缓地流着的,似乎是时光。

晨光褪去后,小洲村便成了游人纷纷的闹市,清晨的自然与安静已去,它从自我中复苏。然而,众多光环下的小洲或许是太洋洋自得了,因了小桥流水的美景而吸引艺术家们群居,为了出租而建房子又将小桥流水蒙了一层白尘,当村内有些河段的水已枯,人们上街过桥扬起一片细尘时,小洲村人可想过他们的未来?我在河边与一位村民阿姨聊天时,她告诉我,以前的小洲风光秀丽,诗意天成,吸引了众多艺术家来开画室。临廊而坐,支开画架,飘飞的灵感便不期而至,瀛洲的水乡秀影便跃然纸上了。阿姨还说,现在村里人为了出租房子而新建小楼,可是不期然却污了路面与河道,破坏了村里原本古朴自然的景致,加上现在每日游人渐多而自然风景渐少,艺术家们都陆续搬走了。言语之中颇多惋惜,我也不禁一阵唏嘘,现在的小洲,或许也就是那几座蚝壳屋还有些价值吧!在她无奈的语气中,我似乎听见了小村细涌的流水在低低倾诉,用淙淙水声为小村奏着一曲无奈的哀歌。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想起小洲居于万亩果园的中心地带,此时恰是杨桃成熟季节了,我们便步行回去想买些带走。穿过艺术区旁的小路,沿果园前行,路边常有自采自摘杨桃的招牌挂出来。果园里有些风格自然的烧烤园,宽阔的河涌流过,河面上架了两三座无人涉足的石桥,这里的水比小洲村里的更清更净,我蓦然发现,虽然这里的果林也是属于小洲村,但相比而言,这里的人们有着更多的安宁和满足。小洲其实本是在自然沧海中的小小一粟,她也本是在自然中快活地浮游于天地,只是不经意间被谁发现,便开始了热闹的欢歌,或许,我们本不该去打扰小洲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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