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海(774—835),俗名佐伯真鱼,通称弘法大师,日本著名的留唐高僧,日本佛教真言宗创始人,九世纪在传播中国文化和发展日本文化方面作出杰出贡献的学者和大书法家。
公元774年,空海出生在赞歧国多度郡弘田乡屏风浦(现四国岛香川县通善寺)一个显赫豪门之家,其父佐伯直田是个血气刚强的男子,其母阿刀氏出自名门贵胄,是位贤慧温良的女性,其舅父阿刀大足是当时的高级官吏,并以文学之士闻名于世。空海生活的年代,正是中日交往最频繁的“遣唐使”时期。当时,中国文化已在日本有广泛影响,从中国传入的佛教已在日本十分盛行。空海的父系和母系都仰慕中国文化,拥护中央所推行的律令制度,所以空海自幼就接触佛教和接受中国文化的薰陶,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和影响,已奠定了扎实的佛学、汉学基础。空海15岁时随舅父入京,学习了《论语》、《孝经》及史传文学等。791年,空海又被舅父送入当时的最高学府京师大学学习,向著名的冈田博士等人学习、诵读《毛诗》、《尚书》及《左氏春秋》等儒家经史。空海在舅父的督促教育下,在名师的精心指导下,经过自己的勤奋努力,从青年时代就已具有精深的学识。在此期间,空海还结识了高僧石渊勤操,并向其学习佛教经典。空海18岁时就写成其处女作《聋瞽指归》(一卷),在该书中表达了他学道的决心。797年,空海又将该书改写定名为《三教指归》(三卷),这部书,主要解释了儒、佛、道三家的思想内容和各自不同的要旨。空海为写好这部书,涉猎并引用汉籍69种、佛教经典27种,还参考了唐代传奇小说《游仙窟》之类的文学名著。这充分表明,空海在入唐留学之前,无论在汉学方面,还是在佛学方面,都已具有相当高深的造诣。
空海20岁时,即在勤操大德主持下剃度受戒于和泉国槙尾山寺(现和泉市槙尾山施福寺),法号教海。22岁时,空海又在奈良东大寺戒坛院受戒,法名空海,自此他终生多以空海自称。在此期间,空海遍游日本名山,访师求法,钻研佛经,学问更加精深。此时他已开始感到在日本学习佛教已不能满足需要,逐渐产生了入唐留学的要求。空海30岁时在奈良久米寺东坛初次见到了《大日经》,由于此经是佛教真言宗的基本经典,为在唐的印度高僧善无畏翻译,刚传入日本不久,空海见到此经,兴奋无比,为探讨此经教义,他更下定决心,“弃命广海”入唐留学,以“访采真荃”。按资历,空海当时还不符合入唐条件,于是空海上书天皇,恳请批准他入唐求法。天皇于804年5月接见了他,并亲自批准他随当年遣唐使入唐的请求。804年日本派出的是第十七次遣唐使,大使是藤原葛野麻吕,学者桔逸势、学问僧最澄也将一同入唐。使团于7月从日本出发,空海与大使及桔逸势等乘坐第一船,最澄等在第二船,还有三、四两船。由于海上风浪险恶,“暴雨穿帆,戕风折柁”(空海自叙语),一二两船与三四两船分失二处,三四两船未达目的。空海所乘大船在海上漂泊34昼夜,于8月10日到达福州长溪县赤岸镇(现福建霞浦县境),空海和遣唐大使一行上岸后,在福州观察使阎济美协助下,又经过数月的旅途颠簸,于12月抵唐首都长安,受到隆重欢迎。
805年春,日本遣唐大使藤原归国,唐王朝敕令空海住居长安西明寺(本为玄奘奉唐高宗之命所建, 为长安佛教文化中心),空海求法心切,除了向西明寺的高僧求教之外,还历访名寺,寻道求法。5月下旬,空海首次进谒青龙寺的惠果高僧。惠果是威德远闻、门人数千的佛教真言宗第七代教主。6月上旬,空海拜惠果为师,并先后于6、7、8三月三次接受惠果的灌顶(真言宗在受戒时,要举行在头顶浇注香水的仪式,称为灌顶),自此他主要向惠果学习当时尚未传入日本的真言宗。惠果对空海的学识和才能也极为欣赏,曾高兴地说:“吾道东矣!”不仅授空海以遍照金刚的法名,而且承认空海继承第八代师主。这是以前任何一个日本留学僧都未曾得到过的绝大的信赖。后来空海果然不负惠果的期望,终于成为日本真言宗的始祖,号“大日本国密教根本法师”。空海在惠果处悉心研读《大日经》、《金刚顶经》等真言宗经典,还向惠果和县真和尚学习了梵文,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把梵文传到日本的僧人。惠果曾请十多位画家(其中包括当时著名的宫廷画家李真)描绘了金刚界、胎藏界两幅大型彩色曼茶罗(曼荼罗是梵文音译,原文意指供佛修行的坛,后引伸为佛图。胎藏界和金刚界是密教修行的二大法门,其曼茶罗是指画着各自行法所需用的佛像及其所持的器杖、契印等物的图画,合称两界曼茶罗)。摹绘真言宗历代教祖的佛像,还请二十多位经生抄写新译的佛教经典、并铸造许多法器给空海。惠果于805年12月15日去世,空海悲痛异常。806年1月在长安举行了惠果的葬礼,有千余人参加。空海参加了隆重的葬礼,并被公推为惠果碑文的撰写人。在碑文中,空海对惠果极为赞颂。据记载,原碑文左下侧有“日本国学法弟子苾刍空海撰并书”的题记。后来空海在他的上唐宪宗申请归国启和归国后上书平城天皇的《请来目录》中,都一再极力赞扬和无比感激惠果的培育之情,说惠果是“国之所师”,自己“以为师主”,“仰彼甘露”,在《七祖像赞》中,还深切表达了他对恩师惠果的无限怀念之情。
空海在留唐期间,还拜会结识了许多学问之士,学诗文,习书帖,并广泛搜集经律论疏、诗赋、碑铭等各种书物,总之,凡“可以发启蒙济物者”,都在空海精心收集之列。经过两年多的留唐学习,空海的诗文写作才能增益不小,书法技能更大有提高。
空海原计划在唐留学二十年,但由于种种原因,特别是惠果死后,中国真言宗大师已无继承人,惠果死前曾殷切希望空海“早归本朝,流布密教,普利众生”,加之日本国内的需要和日本使者的请求,因此,当日本使者高阶远成真人向唐宪宗请求允许空海随其归国被批准时,空海就放弃了原计划,决心回国。回国前,唐宪宗接见了高阶远成真人和空海,并赠空海菩提树数株。空海即将结束留唐生活时,和中国友人都有诗文送别,现在留下的有《留别青龙寺义操阇梨》诗,空海的这首七绝诗写道:“同法同门喜遇春,随空白雾忽归岑。一生一别难再见,非梦思中数数寻。”唐朝进士朱少瑞也给他写了五律,特别是尾联“归程行万里,后会信悠哉”一句,深切表达了惜别之情。
806年4月,空海随同国使高阶远成真人一行,踏上了归国的征程。8月仲秋经越州(浙江绍兴)登船,10月20日回到了日本。据统计,空海带回的佛教经典达216部461卷,其中新译经142部240卷,梵字真言赞等42部44卷,论疏章32部170卷,许多是尚未传到日本的佛教经典。还带回曼荼罗五幅及真言宗五祖真影像。空海还带回大量的中国古代文化典籍和名家的书法、碑帖等。
空海回国不久,新即位的平城天皇即封他为“大法师”,808年,天皇敕空海居槙尾山寺,809年空海居高雄山寺,开始传播真言宗,其影响日渐扩大。812年嵯峨天皇敕封空海为“三纲”,816年,嵯峨天皇将纪伊的高野山赐给空海作为其传播真言宗的基地,空海建金刚峰寺,创日本佛教真言宗。823年天皇又将京都东寺赐给空海作为其传播真言宗的又一个基地。824年谆和天皇加封空海为“少僧都”,更在827年敕封空海为“大僧都”(“大僧都”是统辖全国佛教徒众的显赫僧官,“少僧都”仅次于“大僧都”),给空海以极高的礼遇。
空海回国后,一直受到封建国家的隆重礼遇,是由于他在日本创立了佛教真言宗。符合当时日本国内社会政治的需要。
自“大化改新”以来,佛教已逐渐成为日本封建国家“护国保民”的宗教。空海回国时,平安时代刚刚开始,天皇与贵族代表藤原氏之间明争暗斗,矛盾十分尖锐。因而双方都极力争取颇有影响的佛教僧侣。天皇和贵族都积极支持僧侣的传教布道以扩大自己的势力。特别是空海将密教教义传到日本,颇有吸引力,而且密教的灌顶仪式又极为隆重神秘,还以“镇护国家”为号召,有着极强的“现世利益”的特征,所以比其他佛教流派更能吸引大众,特别能受到中、上层统治阶级人物的信仰。
作为佛教思想家,空海除宣扬传布密教外,还致力于佛教经典的撰写。他撰述的密教教义,传世的就有200多部。其中主要的有《秘密曼荼罗十住心论》、《秘密曼茶罗经附法传》、《大日经秘释》、《秘藏宝钥》、《般若心经秘键》等。特别是他晚年写的《秘密曼茶罗十住心论》(十卷),系统深刻地表达了空海的真言密教思想体系,是一部带有宗教色彩的哲学思想史。《十住心论》以十个阶段,表述了从世俗到真言密教的宗教观点:第一阶段,凡夫不知善恶,愚者不信因果,是没有道德、没有信仰的心境;第二阶段,由人们的内在善心,产生伦理意识,有了所谓“三归”(佛、法、僧)和“五戒”(戒杀生、偷盗、邪淫、妄语、饮酒);第三阶段,由伦理意识进入佛道的“初心”,产生解脱的心境,第四阶段,是佛教入门的初步,无我,然而还感到有世界,所谓“唯蕴无我心”;第五阶段,无我,也无世界,一切尽被革除,达到涅槃;第六阶段,大乘的入门,也是由“大悲”而产生利他心的第一步,为“平等”和众生,进入“菩萨之道”的修行阶段;第七阶段,是“觉心不生心”,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生死即涅槃,烦恼即菩提;第八阶段,所谓“一道无为心”,境即般若,般若即境,世界和心境统一起来;第九阶段,乃是心佛一致;第十阶段,达于真言宗立场,所谓“秘密庄严住心”,就是说通过身、语、心这“三密”,现实人的精神世界的发展,可以“即身成佛”。《十住心论》的观念体系顺序分明,十分完整,它以形而上学的宗教观点,揭示了人的精神发展的各个阶段,独具风格。空海注释经典文句的著述还有《真言宗问答书》、《真言二字义》等。
空海在布教活动中威望很高,在日本有不少关于空海祈雨救旱、呼风唤雨的传说,这些宗教神秘色彩浓厚、渲染神化空海的故事缺少科学根据,不足为训。但是,空海直接参与兴修水利事业以利民生,得到群众广泛支持和拥戴的记载,却是真实可信的史实。814年,空海曾为二荒山(又名男体山或补陀落山,现枥木县境)撰写碑文,其中提到要“依仁山,讬智水”,以利“四民之生事调饥”。821年,空海经赞岐国司呈请中央太政官批准,充任重修万浓池水库的筑池别当官职。在空海的积极影响下,赞岐的百姓努力克服各种困难,终于很快完成了这一艰巨的水利工程,使近万顷土地受益。此外,他还参与负责摄津港(现神户)的扩建工程。
空海学识渊博,在语言、文学、书法、教育等方面,也有很高的成就,作出了超出前人的贡献。
在语言文字上,空海曾仿唐朝《开元文字音义》,主持编成《篆隸万象名义》(三十卷),这是日本第一部汉字字典。他还继吉备真备创造日本片假名之后,创造了平假名①这给日本人学习文化和书写提供了便利条件。现存的著名《伊吕波歌》就是空海创制平假名的佐证。
在文学上,空海的诗篇都搜集在《性灵集》(十卷)中,他的《文镜秘府论》(六卷)和《文笔眼心抄》(一卷),都是专门论述汉诗文的著作。《文镜秘府论》对唐诗的平仄以及创作规律、格式等都作了详细介绍,是研究中国古代诗文演变、古汉语语言修辞等方面的一部珍贵著作,这是一部日本的诗文辞典,该书在叙述诗法体系的详尽方面,也是八、九世纪前中国这类书籍未曾有过的。
在书法上,空海也是一位书法大师。他对汉字的篆、隶、楷、行、草都能运笔娴熟,他在学习颜真卿、王羲之书法风格的基础上,创立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在书法理论上,空海有《执笔法使笔法》(一卷)一书传世。这部书,是研究中国古代文字的宝贵资料,是用汉文写成的空海的书法,当时在日本是首屈一指的,由于嵯峨天皇的书法也很出名,所以在日本历史上,常把空海和嵯峨天皇称为“书法二圣”,又将他们两人加上桔逸势合称为精通书法的“日本三笔”。空海所写的《风信帖》(空海写给最澄的书简),神采风扬,字体俊美,笔力刚劲,骨格清秀,写得挥洒自如,是书苑艺术中的珍品,至今作为日本的“国宝”,珍藏于京都的东寺。
至于对绘画、雕刻、建筑、音乐等等,空海也无不通晓。例如存留至今的日本名胜古迹高野山金刚峰寺、京都东寺等,其中塔、寺、经堂、佛像、浮雕、壁画等等,不少都是根据空海的意思,或是参照他从唐朝带回日本的式样设计修建的。空海还从唐朝带回了佛教音乐。
空海在增强中日友好的事业中,最值一提的是他在晚年曾仿唐朝民间学塾制度,创办了日本历史上第一所民间学校——综艺种智院。原来日本只有教育贵族子弟的学校。空海在留唐期间,看到长安坊间有学塾、各地方也有乡学。受到中国发展民间教育的启发,空海于828年在京都东寺东邻创办了这所综艺种智院(遗迹在京都南区西九条藏王町)。校名定为综艺种智院,就是说,各种学问和技艺、各种知识和智慧都将在这所学校里学习。儒、佛、道三家自不消说,还要教授阴阳、法律、工、医、音乐等其他有关汉学的文化艺术课程。学校中的教师称“道人”,由僧侣和俗人中的学者担任。为了保证贫穷的学生能够顺利就读,综艺种智院还提供食宿条件。空海为了表示他对中国文化、中国老师的敬慕和追怀,还特地把综艺种智院的开学典礼定在当年的12月15日,这一天正是惠果去世23周年的纪念日。
831年,空海已患有痈疽病,当时这种疾病是不治之症。但空海仍坚持撰写佛经,并在834年,以坚忍不拔的毅力创建了真言院,以培养造就密教中有成就的弟子。835年3月21日,空海终因痈疽病病情恶化,医治无效而去世,后葬于高野山,享年62岁。
空海逝世后,为了表彰他对日本封建国家的贡献,几代天皇还屡次赠给他称号:857年天皇追赠空海为“大僧正”,864年天皇赠他“印法大和尚”尊称,921年天皇更赐赠他“弘法大师”的崇高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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