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唐宋五代词·孙光宪·谒金门》孙光宪
孙光宪
留不得。留得也应无益。白纻春衫如雪色①。扬州初去日。轻别离,甘抛掷。江上满帆风疾。却羡彩鸳三十六,孤鸾还一只②。
春山远眺图 【清】 蓝涛
注释 ①白纻春衫:白色的麻布春衫。纻:纻麻。②彩鸳三十六:语出李商隐《代应》:“谁与王昌报消息,尽知三十六鸳鸯。”宋佚名《真率笔记》:“霍光园中凿大池,植五色睡莲,养鸳鸯卅六对,望之灿若披锦。”孤鸾:鸾善鸣善舞,但孤鸾却不鸣不舞,词中借以喻指失去伴侣的人。宋李昉《太平御览》卷九一六引南朝宋范泰《鸾鸟诗序》:“昔罽宾王结罝峻祁之山,获一鸾鸟,王甚爱之,欲其鸣而不致也。乃饰以金樊,飨以珍羞。对之逾戚。三年不鸣。夫人曰:‘闻鸟见其类而后鸣,何不县镜以映之!’王从言。鸾睹影感契,慨焉悲鸣,哀响中霄,一奋而绝。”
鉴赏 刘永济认为这是代闺人抒写怨情的词。
“留不得,留得也应无益。”首句就不俗,愤恨之气灌注于“不得”二字,将留下的可能斩断,非这个女子不希望情郎留下,只是她知道那男子决心已定,无可奈何之中咬牙念出这“不得”。接下来却又似乎退了一步,暗自盘算,留得住会怎么样,思索再三,得出的结论是无益,他是那么的绝情,许是缘分已尽,即便留下,也不能重回当日的恋情了。很自然地,女子就忆起了离别的那日,这是对女子人生有很大震动的日子,女子记得很清楚,甚至记得当日他的服装。“轻别离,甘抛掷,江上满帆风疾”一句写出了情郎的绝情,“轻”字“甘”字一用,一下子体现出情郎的毫无留意,呼应了首句,留不住的,即便留住了这段感情也似乎尽了。可女子却能清晰记得男子的服饰,这仍然是情在作怪,情,负心郎能够抛掷,女子却无法割舍,即便怨,即便恨,情总还在,流露在细节上,保留在记忆中。风疾,船离开得快,留下女子一人暗自神伤。黯然之际却又见许多艳丽的鸳鸯在栖息,不禁艳羡。三十六是虚数,极言其多,汉班固的《西都赋》里就有“离宫别馆,三十六所”,欧阳炯也有“三十六宫秋夜永”(《更漏子》)的句子。为什么会羡慕鸳鸯,因为其多,因为其成双成对,而自己只能像鸾鸟那样独来独往。一个“还”字表明孤独不是一天两天,曾经孤独,现在仍旧孤独,那个男子只是孤独人生的一个小点缀,不能忘,却也无法留住,能留住的只是旧相识“孤独”。
这首词的写法对于后代诗词有一定的影响,首句的写法就前无古人,明沈际飞《草堂诗馀别集》卷一:“起句落宋,然是宋人妙处。”可见宋人词于此有借鉴。明汤显祖评《花间词》卷四:“‘满帆风吹不上离人小舡’,今南调中最脍炙人口。只此一曲数语,已足该括之矣。”
前人对此词评价多很高,赞叹它不矫饰,本色示人,充满真情真怨,刘永济直言此词是闺怨词中的极品。(周游)
集评 清·贺裳:“词虽以险丽为工,实不及本色语之妙。”(《皱水轩词筌》)
清·陈廷焯:“起笔超脱,结笔妙。一‘还’字,可知孤栖非一日矣。”(《云韶集》卷一)
李冰若:“字字呜咽,相思之苦,漂泊之感,使人荡气回肠,百读不厌。其清新哀惋处,盖神似端己也。”“含思绵渺,使人读之徒唤奈何。”(《花间集评注·栩庄漫记》)
唐圭璋:“通篇入声韵,故觉词气遒警,情景沉郁。”(《唐宋词简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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