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沈家庄
登临休赋《黍离》章, 千里江流接大荒。
剑锁血华空楚舞, 镜埋香骨失秦妆。
薜萝山鬼啼萤苑, 荆棘铜驼卧鹿场。
寂寞万年枝上月, 夜深犹照旧宫墙。
钱惟善
“故宫”不详具体所指,“平禹成”,生平不详。就诗本体读之,应为元亡后诗人“故宫春望”,触景生情,感慨兴亡而作,抒发了诗人对元朝故国的深深眷恋之情。
苍茫的旷野,但见千里江流环绕荒芜的故宫而去。面对此景,作者警告自己:不要再赋《黍离》之诗了,荒芜的都城,已够令人忧伤悲戚!《黍离》,《诗经·王风》篇名,写东周大夫看到西周镐京的故宫长满了禾黍,悼念周室的衰微,彷徨不忍离去。诗人说“休赋”,是因为眼前故宫的荒凉,已够叫人伤心,如再赋《黍离》,悲痛会令人无法承受!用典故却能翻进一层抒情言志,开篇就给人一种悲怆郁结的情绪感染。“剑锁”“镜埋”一联,通过形象的典型提炼,概述宫殿荒凉场景。“楚舞”“秦妆”偏义复指,以宫中行乐之欢、之艳、之盛,指代故宫当日的繁华。而如今这一切,全被剑上的血花而锁,与“金镜”一道被埋葬了!不仅写出故宫被毁的事实,且隐隐透露故宫被毁的原因——荒淫的统治者沉緬在“楚舞”“秦妆”的腐化享乐之中,国家焉得不亡!一“空”、一“失”,感慨极为沉痛,使人想起欧阳修“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五代史伶官传序》)的千古明训。接下,极写故宫的荒凉景象:当年夜萤翔飞的上林苑,长满了薜萝且有山鬼夜哭,令人毛骨悚然。“山鬼”,屈原《楚辞·九歌》有《出鬼》篇,首句云“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为此诗句所本。当年宫门前的铜驼,淹没在荆棘丛中,宫前此刻也变成鹿群栖息之地。“铜驼”用典《晋书·索靖传》:“靖有先识远量,知天下将乱,指洛阳宫门铜驼叹曰‘会见汝在荆棘中耳。”后人多以荆棘铜驼喻国家的灭亡。最后一联,以宫中冬青树梢头的月亮,夜深照上故宫旧墙的静止画面作结。暗示:无情泠月尚恋旧时宫墙,有情诗人怎能不忧念灭亡的故国呢!以景结情,寓意深长。“万年枝”,即冬青木。宋徽宗当年试诸生,曾以“万年枝上太平雀”为题。此处“万年枝”,既指宫中树木,又暗讽历代皇帝都想帝业万年,生命万岁。但事实是,只落得“山鬼”夜哭,再就是永恒的月亮能看到他们短暂的荣华。月亮是“寂寞”的,也是客观的见证人,它照着旧时宫墙,给后人无限启迪……。
这首诗哀感沉痛,境界苍凉,虽然着墨处主要是伤悼故宫的被毁,及对其毁灭的叹挽,但骨子里,却浸润着眷恋前朝家国的拳拳忠心。这种情感的渲泄,是正直士大夫爱国主义思想的普遍表现方式,已积淀成我国民族文化精神的一种心理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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