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那么的安然,不动声色的模样,却有着非凡的仪式。这个季节,万物始于静默,蓄积能量,去迎接下一个散发着香味的年轮。
一个没有仪式感的冬天,是多么的苍白瘦瘪,多么的寒彻与失望。人们何以从极寒抵达极暖,然后又依次往复轮回呢?大约是人们格外敬畏年轮的旋转,遵从季节的变换,在仪式的感召下,满怀信心,终抵达一个新的驿站。
冬天的仪式,让人真切地感到自己在生活,在有趣的活着。感到这个冬日的严寒,可也不乏安暖。人们站在秋冬的分界点,庄重的作别过往,让经年里的旧事不再如烟。让心澜渐渐平静,在当下这个安然的冬季里,憧憬与筹划新的光景,去追寻一个美好的祈愿。
立冬了就是冬天了。其实不然。这只是一种季节的划分,岁月的提醒。而真正气象意义上的冬,总是姗姗来迟。连续五日最低气温于零下十度,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冬天来到了,才会有冬天的模样,大地始于冰封,所有鲜活的生灵始于冬眠模式。
童年的冬天,最具仪式感,最有模有样。一场积雪尚未融化,又一场飞飞扬扬的雪片覆盖了静默的村庄,空旷的田野,幽深的山川。暖阳光临,冰雪稍有融化,又会形成一米多长的凌垂(冰挂),从房顶出水口,从断壁的屋檐,从陡峭的山崖向下垂立,晶莹剔透,分外壮观。你若透过凌垂望去,宛若哈哈镜,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
夜幕降临,人们烧旺炉火,试图驱赶室内寒冷,可这些仅是杯水车薪,一丝炉火终不敌满屋的寒冷,屋里的水缸,水盆都结下了薄薄的冰层。五指冻得像红萝卜一样的孩童问母亲,寒冷何时过去,母亲说,过了年,春天来了,寒冷就走了。孩子们不舍得冬闲的乐趣,更期待春天的百花盛开。
三九严寒,人们格外珍惜安暖。放晴的午后,老人们会带着自己的草甸,聚集在北墙根的暖阳下,眯缝着双眼,默不作声。偶尔有人提及一个话题,谈起陈年旧事,便会你一言我一语,彼此补充,彼此纠正。太阳落在瓦房脊的后面,她们带着丝丝暖意回到家,点亮灯火,缕缕炊烟从各自的小院袅袅升起。
最具变数的不是四季的交替,人来人往,花开花谢,而是天体。当人类绵延到亿万年后的今天,曾经的严寒,不再那样寒烈,纵然天寒地冻的三九天,也常常有温暖再现。它们也许深知,只有温暖才可造就新的世界,冰川融化,海平面渐次升高。这样的变化,虽然会让一些物种不复存在,但更多的绿色却在日渐派生。
寒冷与温暖,那种现象宜于生物群繁衍与发展,这是一个属于科学范畴的探讨,但我仍在持守着“适之生存”的理念,只要敬畏自然,顺其自然就好。
我们或许不曾关注冰川融化,海平面升高的变化,但却真切地感到了气候的变暖。纵使三九天,也鲜见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不见下垂三尺的冰棍,不见手指冻得像红萝卜一样的孩童。我们就在这样一个个渐渐温暖的冬季,平添了地球变暖的惊恐。根据“物极必反”的定律,冷暖两极日益缩小,若干年后,甚至会四季如春。
立冬节气已过去数天,园林依旧黄绿参半,红叶正红,银杏正黄,向阳处仍有一些秋花默默绽放,装扮了晚秋的枯萎与单调。季节是这样,人生也如此,人们珍惜风生水起的流年,也不漠视旅途的卑微与苦难。
无论晚秋怎样不舍离去,也终会被冬天宏大的仪式淹没。挂在枝头仅有的一丝秋意,也在不经意的午夜抑或黎明落下,取而代之的是那些素色的冬日标牌。南国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总会伫立在那一张张冬日的标牌前,去认真阅读晚秋的意蕴。
安静的冬季里,总会有一些洋溢着浪漫的仪式,让你淡化了冬日的寒彻。丰子恺的冬天,喜欢静静地坐在南窗下的藤椅上,眯缝着眼睛,静观窗外飘零的雪花。郁达夫的冬天,总在江南的微雨后,漫步稀疏的林荫,甚至登上乌篷船喝上一杯小酒。朱自清的秋天,喜欢煮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白豆腐,细品大豆与豆腐之间的关联。
冬天的世界空旷了许多,安静了许多,因此,冬天的仪式从不繁琐,也不张扬,但有许多让人获得小情趣,小惊喜,小幸福的时刻。诗意的冬季,冷暖并非停留在肌肤上,而是安落在心灵的深处。想起一个美丽的传说,在天寒地冻的北极,说的话会冻成冰,于是,他们只好把“话”带回家,慢慢烤着听。有如此美妙与诗意的仪式,寒冬也不会太寒。
寒冷的冬季,些许安暖依旧会不动声色的成长,给人以情趣,给人以喜欢。冬天的仪式并非完全是季节的给予,还有人们寄予每一个结着冰日子的小情趣,可静可动,可独处,可小聚。
午后,暖阳依旧高照,流泻在向南的厅子。由于阳光的浸染,满墙的书柜,计算机的台面,牡丹花型的床单,瞬间红黄相间,成就了一抹温馨的场面。隔窗远眺,一些楼宇淹没在淡淡的雾霾中,若隐若现,美轮美奂。
今年的冬季,一些念想与期许,总在默默成长:期待鹅毛大雪如约而至,净化大气,滋养生灵;雾霾不再肆虐,病毒不再猖獗,冬季无恙,春有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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