圯桥的露水丰沛了决胜千里的兵家
——李白《经下邳圯桥怀张子房》
经下邳圯桥怀张子房
李白
子房未虎啸,破产不为家。
沧海得壮士,椎秦博浪沙。
报韩虽不成,天地皆振动。
潜匿游下邳,岂曰非智勇?
我来圯桥上,怀古钦英风。
唯见碧流水,曾无黄石公。
叹息此人去,萧条徐泗空。
圯桥永远神秘,传说与史实丝丝入扣,嵌入厚重的青石。
圯桥永远亲切,它承载了一个热烈的生命,点化了一个民族的精灵。
公元前219年,博浪沙的草莽之中奔跑着一个青年。他满身尘埃,却仍不失倜傥英俊,他衣衫褴褛,服饰的质地却分明地显示着他并非平民。他就是张良,一个韩国显宦的后裔。
秦王朝大一统格局的建立,彻底打破了他接续祖业的梦想,于是,他悉散家财,访求力士,选择了当时最流行也是最冒险的行刺。他的动机很简单:报国复韩,夺回昔日荣光。
然而,复国的梦想决非铁锥能够实现。当错位的铁锥轰然震响于错位的銮舆,也就震醒了张良狭隘的家族意识。他逃到了下邳,踏上了圯桥。当时人们也许未留意这个更名改姓的逃亡者,但若干年后,人们却惊奇地发现,下邳承纳俊杰的目光竟如此深邃。
有关“圯桥授书”的传说难免会有些神秘的味道,但无论内中掺进了多少附会,我们仍愿相信它的真实,仍愿相信是圯桥给了张良在历史的时空中纵横捭阖的契机。那神秘的黄石老人,那落水的鞋子,那晨曦的露水,以及那句“孺子可教”的赞誉,无疑构成了这则传说的重要元素。后人常常感喟张良在圯桥之上“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苏轼语)的涵养,而我更倾心于圯桥这座古老的建筑本身。圯桥之于张良,不仅是他生命人格的再塑之地,更是他生命意识的重要分野。从这里,他接过了决胜千里的《太公兵法》;从这里,他摒弃了狭隘的地域观念;从这里,他走向了抗击暴秦和楚汉相争的战场。
于是,后来的历史便按照一个既定轨迹行进。在两支力量悬殊的队伍的角力中,是张良让泗水亭长率先敲开了咸阳的城门,令秦王子婴素车白马,开城出降;危机四伏的鸿门宴上,是张良避开刀光剑影,扶助刘邦从密不透风的军帐中全身而退;烈火熊熊的汉中栈道上,是张良与韩信珠联璧合,漂亮地完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军事奇谋,从而使刘邦平定三秦,夺取关中宝地,亢实了与项羽逐鹿天下的基础;而响彻垓下的埙声,则不啻一只摧枯拉朽的画角,最终令一代枭雄因张良而自刎乌江,一代汉帝因张良而君临天下。
苏轼在其《留侯论》中,对这位西汉谋士评价甚高:观夫高祖之所以胜,而项籍之所以败者,在忍与不能忍之间而已矣。项籍不能忍,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高祖忍之,养其全锋以待其敝,此子房教之也。当淮阴破齐而欲自王,高祖发怒,见于词色;由此观之,犹有刚强不能忍之气,非子房其谁全之!而对这位开国之臣,刘邦更是由衷感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外,子房功也。”(《史记·留侯世家》)当这位汉初三杰中唯一从未央宫全身而退的谋臣最终执一把拂尘消失于人们的视野,张良,已经彻底从黄石公的《太公兵法》中悟得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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