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昙《王莽》诗词大意赏析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戴着面具行走

——周昙《王莽》

王莽

周昙

权归诸吕牝鸡鸣,殷鉴昭然讵可轻​‍‌‍​‍‌‍‌‍​‍​‍‌‍​‍‌‍​‍​‍‌‍​‍‌​‍​‍​‍‌‍​‍​‍​‍‌‍‌‍‌‍‌‍​‍‌‍​‍​​‍​‍​‍​‍​‍​‍​‍‌‍​‍‌‍​‍‌‍‌‍‌‍​。

新室不因崇外戚,水中安敢寄生营。

一个人如果面具戴得太久,当他有朝一日揭开面具,对镜而视,便会发现,由于长年得不到阳光的照射,自己真实的面容早已变得衰朽不堪。

在西汉与东汉的中间地带,夹藏着一个极易被人们忽视的王朝——新朝,之所以容易被人忽视,是因为这个王朝存在的时间实在太短,只有短短的十五年。执掌这个短命王朝的皇帝名叫王莽,纵观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王莽可以说是唯一一位以儒家学者身份登上御座的皇帝,然而,这样的身份并未给历史留下太深的印痕,真正让人们记住的,倒是王莽的另一种身份:一个戴着面具的篡国者。

在中国历史上,王莽的这副面具戴得可谓空前绝后,因为这副面具他一戴就是近三十年。作为汉元帝皇后王政君之侄,王莽在外戚专权的西汉末年,应当算是一个异类。和一班“乘时侈靡,以舆马声色佚游相高”(《汉书·王莽传》)的堂兄弟们相比,少年丧父的王莽谨小慎微,绝无半点跋扈,他深知自己虽为外戚,但并没有坚实的靠山可以倚仗,为了找到这样一座靠山,他必须学会隐忍,学会伪饰。为了跻身显赫,他对身居大司马之位的伯父王凤恭顺至极,当王凤卧病在床,他竟能“亲尝药,乱首垢面,不解衣带连月”(《汉书·王莽传》,下同),看到这位后生温良恭俭,勤身博学,同时又能广交俊杰,王凤颇为赏识,临终时,便将王莽向朝中推荐,做了黄门郎。假面,让王莽迈出了走向政坛的第一步。

当然,黄门郎只是王莽走近权力的台阶,他深知,若想继续接近权力的巅峰,面具不仅不能摘掉,还要将自己遮得更严,藏得更深。为此,他“宿卫谨敕”,“节操愈谦”,常以车马衣裘“振施宾客”,将所得赏赐分给下属,而自己却非常节俭,每有旱灾,他都吃素食,其妻更是“衣不曳地,布蔽膝”,犹若僮仆。王莽的这一系列矫饰,收获的不仅是人心,还有步步高升的仕途,十几年时间,他便由最初的黄门郎做到骑都尉,再由骑都尉做到光禄大夫,及至后来官至大司马,一路可谓平步青云。

然而,大司马这个位极人臣的官职对于王莽来说仍旧不是权力的终极,他的野心很大,他始终在精心地布着一个局,而这个局的最后一枚棋子王莽要将其落在御座之上。戴着假面行走的王莽不允许在他前行的路上出现任何一位“搅局者”,哪怕是骨肉至亲。为此,当他的一个儿子杀死了家奴,他立刻逼其自杀;另一个儿子欲行谶纬之事暗中作乱,王莽发现后,不仅奏请杀之,而且连其有身孕的妻子都没有放过。对于自己的这番“大义灭亲”,王莽希望传播的范围越广越好,他特为此写书,宣扬治子之罪乃公而忘,并令爪牙将此书发行全国,彼时,沽名钓誉早已成为王莽追逐权力的必要铺垫,为了达到权力的顶峰,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很快,在朝野上下王莽将自己包装成为“在世周公”的形象,“上书者前后四十八万七千五百七十二人,及诸侯、王公、列侯、宗室见者皆叩言。”要求加封王莽,而王莽一面“叩头流血固辞”,一面还是欣然接受了位在诸侯王公之上的宰衡之职。

至此,王莽羽翼已成,即便当朝的汉平帝对这位声誉震主的臣子颇有微词,也徒唤奈何,最后只能自讨一杯王莽亲自调制的毒酒;平帝一死,王莽更视昔日尊崇备至的姑母太皇太后王政君为无物,迫不及待地指使手下导演了一出“符命天授”的闹剧,让年仅两岁的孺子婴懵懂地将传国玉玺禅让给了自己。当王莽拉着孺子婴的手平静地完成权力交接时,这位将国号定为“新”的皇帝是这样和“旧”朝告别的:“昔周公摄位,终得复子明辟,今予独迫皇天盛命,不得如意!”在泣涕之声中,王莽的假面是如此生动而新鲜,谁能想到,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篡位竟会只见泪光,不见血光。

终于到了摘下假面的时候,王莽兴奋地露出他的真容,要痛快地享受久违了近三十年的日光浴。然而,王莽的真容在伪善中浸淫得实在太久了,感知阳光的神经早已坏死,面部肌肉也已经严重萎缩。如果说戴着面具行走的王莽尚能游刃有余地布局自己的篡位之路,一旦摘下面具,面对西汉留下的沉疴之躯,王莽就显得力不从心无所适从了。在泛黄的故纸堆中,这位新朝皇帝开始为改制寻找“药方”,当他终于兴奋地开出改制的“药方”,人们发现,所谓的改制,其实不过是将时间倒流七百年,重新复制起周礼。王莽将天下田更名为“王田”,将奴婢称为“私属”,并实行起井田圣制,而施行此举的唯一理由竟是“此唐虞之道,三代所遵行也”。更糟的是,他用儒家学派所特有的繁文缛节,不厌其烦地改官名,改地名,将所有的“新名”一律复古到七百年前的“原名”;对币制的改革这位新朝皇帝更是一塌糊涂,他一味慕古数次更改币值,直接导致了盗铸钱币的泛滥和流通的混乱,以致“农商失业,食货俱废,民人至涕泣于市道”;内部已经千疮百孔,王莽又依古制将本已安抚的匈奴单于更名为“降奴服于”,致使匈奴震怒,边患再起。摘下面具的王莽,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副已经无法吸纳进一丝阳光的衰朽面庞,这位西汉政权的掘墓者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系列复古改制会这么快就为自己掘出一座新的坟墓,当奔涌的岩浆喷薄而出,赤眉、绿林义军杀进长安,兵不血刃篡位的王莽最终还是看到了冲天的烈焰和猩红的血光。

史载,长安城破后,王莽的头颅被义军高悬城门达数日之久,进出城门的百姓对这颗日渐变黑的头颅由最初的好奇一点点变得熟视无睹,事实上,人们早已淡忘,这颗朽烂的头颅曾经有过一副华丽光鲜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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