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里《初入淮河四绝句》原文翻译、注释及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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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万里《初入淮河四绝句》

(一)

船离洪泽岸头沙,人到淮河意不佳。

何必桑乾方是远,中流以北即天涯。

【注释】

(1)此组诗四绝句,作于孝宗淳熙十六年(1189)冬,作者时年六十三岁,在南宋朝廷任秘书监、借焕章阁学士,充当接伴金国贺正旦(春节)来使。淮河:绍兴十一年(1141),宋高宗解除张浚、韩世忠、岳飞兵权,割唐、邓两州,划淮为界(淮水中流划疆),岁币银绢各二十五万,是为绍兴和议。宋进表于金,称臣割地,东起淮河,北至大散关。孝宗隆兴二年(1162),宋割商、秦之地,称叔侄之国,改岁贡为岁币,各减五万,地界如旧,史称“隆兴和议”。

(2)洪泽:湖名。在今江苏、安徽两省,北宋时,在江苏盱眙县开水道以通淮河。作者接金使,即由此入淮河。沙:泛指水中沙洲、岸边沙地。

(3)意不佳:情绪不好。

(4)“何必—中流”两句:何必要到桑干河才算遥远的边境?如今,船驶到淮河中流以北就是国外,就算是走到天涯了。桑乾:河名。当时通名沪沟河,至清朝改名永定河。发源山西朔县,流经北京(当时陷金的燕山府)、天津入海。自中、晚唐,以至北宋末,这里即是中原与少数民族的交界线。北宋灭亡,南宋与金国以淮河划界,淮河便成了边界。天涯:天边。本指遥远不及之地。实际不论地域距离,只要是隔绝难到之地、异域他方,都可称之为天涯。

【赏析心得】

《初入淮河四绝句》是作者绝句名篇,为其表现爱国情怀的代表之作。具有极大讽刺意味的是,杨万里一生主张抗金、收复失地,可朝廷偏偏任命他为接伴金使的钦差。作者由杭州出发,远渡江淮,一路所见,触目惊心、悲羞忧愤,在行途中,越走越郁闷,只有咏吟诗句发泄心中的愤慨不满。这是四绝句中的第一首。

“船离洪泽岸头沙,人到淮河意不佳。”作者力主抗金复国,现在反而要去迎接金帝“叔叔”派来祝贺侄儿光宗(赵惇)登基改年号的元旦,诗人一入淮河,触景生情、羞愤交加、情绪陡变、心情不佳。胸中郁闷,越往北走,淤积越多。当舟船离开洪泽湖岸,进入淮水道中,心胸陡然阻塞,国土日蹙、国势羸弱,悲羞之气顿时愤然涌起。“何必桑乾方是远,中流以北即天涯。”诗人想,自古以来,流经晋北与冀北的桑乾河,才算是历代与少数民族交界之处。如今,一进淮河,中流偏北,便是天涯了。曾几何时,宋朝疆域从遥远北方桑乾河,退缩至淮河以南,这算怎么回事呢?滔滔淮水,奔流依旧。屈辱、悲愤和沉痛之情,在作者心中交汇,掀起的轩然大波,却无法形容、难以表达。

(二)

刘岳张韩宣国威,赵张二相筑皇基。

长淮咫尺分南北,泪湿秋风欲怨谁?

【注释】

(1)刘岳张韩:刘錡、岳飞、张浚、韩世忠。除张浚后来阿附秦桧杀害岳飞外,都是南宋初期抗金杀敌的爱国名将,是为金人畏惧的民族英雄。宣国威:向敌人显示了国家的威严和实力。

(2)赵张二相:指赵鼎、张浚,两人在宋高宗建炎四年(1135),同为尚书左右仆射并同平章事,是当时力主抗战的两位宰相。筑皇基:指奠定和稳定南宋的局面。后来卖国奸相秦桧弄权,一一罢斥了他们,南宋朝廷一味走投降主和的道路。

(3)长淮:长长的淮河。咫:周尺八寸。咫尺:距离很近的意思。

(4)“泪湿”句:罢斥、陷害忠勇爱国的名将名相,偏要宠用大奸相秦桧及其党羽,一味投降逃跑,苟且偷安。以致于大片国土一块一块沦丧,使淮河两岸、中原大地的人民在铁蹄之下泪湿衣裳,这要怨谁呢?

【赏析心得】

这是《初入淮河四绝句》的第二首。

“刘岳张韩宣国威,赵张二相筑皇基。”追溯北宋末年,南宋初期,武有刘錡、岳飞、张浚、韩世忠诸位抗金名将,屡败金兵,战功卓绝;文有赵鼎、张浚两位力主抗战名相,大河南北、中原大地广大百姓组成义勇之师,同仇敌忾,抗拒一野蛮小部落的侵略,完全有力量将它们打回老家去。事实呢?却是亲者痛、仇者快,朝廷重用奸相秦桧,罢斥贤相;前线收回刘、岳、韩等将兵权,拉张浚下水,杀岳飞一家,自毁长城、坐失良机,将收复失地的大好形势毁于一旦,造成“长淮咫尺分南北”的不堪局面,置中原大地百姓于不顾,听任他们遭受金兵铁蹄的蹂躏、践踏。作者义愤填膺、悲痛地责问:惨看当前,淮河儿女泪湿秋风、痛不欲生。这一切,要怪罪谁呢?他们“不堪的悲惨”,不都是朝廷统治者和卖国投降者一手造成的吗?婉中带怨,不点自破,引人深思、余意无穷。

(三)

两岸舟船各背驰,波痕交涉亦难为。

只余鸥鹭无拘管,北去南来自在飞。

【注释】

(1)两岸:淮河两岸,北岸属金国,南岸属南宋。各背驰:两国船只在河的两侧,各走各的,多为反向行驶。

(2)“波痕”句:宋金划淮为界,连一条河流都要分成两半,只能各流各的。船行激起的波浪怎么能分开呢?若浪花交叉重叠,惹起的“国际”交涉,又怎么办呢?

(3)无拘管:不受约束管制。

【赏析心得】

这是《初入淮河四绝句》的第三首。作者舟行淮水,眼前所见;亲身感受,屈辱羞愤,涌上心头。

“两岸舟船各背驰,波痕交涉亦难为。”只见两岸船只相背反向行驶,一河分成两国,可河流无知,风吹船行,它们激起飞溅的浪花,算哪国的呢?万一波浪引起“国际”纠纷交涉,岂不让人难办而啼笑皆非?作者此时在丰富想象中不忘带上一笔“活脱”写法,深刻地揭示了分裂的祸害,倒霉的是渔船之家的劳动人民,统治者低贱称侄,屈辱求安,只要不影响他们享乐生活,就什么都不管了。“只余鸥鹭无拘管,北去南来自在飞。”作者对照两岸船只小心地行驶,看看天上水面的鸥鹭,却无拘无束,任意翱翔,不禁感慨万千:真是亡国之后,人不如鸟啊!对比鲜明、效果强烈,作者的笔锋直指造成这一切恶果的投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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