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梦见那一片白杨了,那片苍凉的悲壮的光秃秃的白杨林。在它们上方,是无数像筝儿一样薄如蝉翼的青黄色、金黄色的叶子在飞舞;在它们脚下,是厚厚的翻卷着的“沙沙”作响的落叶在哭泣。天色一片苍茫,远处的天山雪定格成一片冰冷的蜡像。
是不是多年以前,在我的生命中这样的一片白杨早已沦落为挥之不去的宿命?
记不清多少次了,在我的文字中不断地有过关于白杨的表述,在我固执而刻意的笔触下,它们一律的笔直、高大,一律的干净、纯真,一律的充满青春的生机和生命的至真至爱——
“有两棵小白杨,一棵在南方,一棵在北方,有一天它们去流浪,相会在八百里秦川……”在我的这一段最初写下的文字里,它们成了美的化身,成了拥有甜美幸福期盼和刻骨铭心爱情的南北恋人。
“多年前在一棵白杨前/你我刻下各自的昵称/让它们站在一起/像一对乌黑的眼睛……”在我的这一段近乎素描的诗行中,白杨摇身一变,成了会“发芽”的爱情道具。
然而,这一切的表述,与现实无关,与现实中的爱情无关,与我梦中的那一片白杨无关。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虚构这样一些并不存在的缥缈的爱情白杨呢;我为什么要刻意回避那样一场在我生命中真实出现过的荒凉的“白杨雨”呢。
或许,文字的意义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不尽相同的,有的人用文字来与人沟通, 有的人用文字来疗伤,还有的人却喜欢用文字做一个茧,把自己满满地包裹起来自言自语,就如同——坚强的背后必然会有无奈的酸楚,虚构的世界里也折射出现实中的追求。
也许,我就是那个作茧自缚的自言自语者。
是的,若干年前,我确实走进过那一片梦境中的白杨,那是一片忧伤的悲凉的衰败的没有尽头的白杨林,在那个十月的北国。
那时候,人生的悲凉与自然的沧桑那么真切地重叠在一起,融合在一起,年轻的我在白杨中慢慢地拾着痛苦,拾著悲憾,拾着满腹的怨恨,差点就湮没在那片白杨中。
直到今天,每一次做梦,我都不得不在白杨中奋力地跋涉、跋涉……
由此,我不得不相信,人生是有两个世界的,我们在第一个世界里武装自己,高喊战斗;我们在另一个世界里静静地注视,在黑暗中舔净自己的伤口。
让更多人喜爱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