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莫大于俗,以俗为耻
梁先生语录:
恶莫大于俗,以俗为耻。
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由此看来,人要活得逍遥自在,最好是做个平凡庸俗的人,这样才不会招致嫉妒与怨恨。但是,若不想枉费宝贵的生命,在人世间潇洒走一回,就应当披荆斩棘,迎难而上,做一个出众的成功的人。
一般情况下,世人衡量个人成就的标准是财富的多寡与名利的大小。因此,追求成功的人,常以声色名利为追求对象。对此,梁先生说:“看见财利浮名都心热,无关轻重的成败毁誉都顾虑,这完全是世俗的心理。”可见,对这样流于庸俗的观点,梁先生不以为然。上世纪50年代初,梁先生在一个《自我检讨提纲》上,也写过这样的话:“志不在温饱。”“恶莫大于俗,以俗为耻。”从中可知,在梁先生看来,人生于世,成俗,是件可耻的事。以这样的观点来看,自然而然,俗人要成就出彩的自我与人生,是难以办到的。这就好比要个残疾人去挑重担,身轻如燕是不可能的。
因此,人生在世,要优化性格,成就自我,就要剔除性格上的俗气。更为具体地说,是要从心底抽掉从俗与媚俗的心理,要做一个有自己的个性的人。要知道,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人也一样。要是人人都一样,那就没有自己的个性,就会流于庸俗。金子为什么贵?因为它有自己独特的光芒。假如世上每座山都和珠穆朗玛峰一样高峻挺拔,那珠穆朗玛峰在高度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人们欣赏的地方。
做人也如此。世上人人都以声色名利的多寡衡量自己的人生价值,那么,人人都是金钱名利的奴隶。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值得为之骄傲的地方。当然,这并不是说,人生于世,追求金钱名利,就犯了滔天大罪。也不是说,一个性格优良,人生成功的人,就不需要金钱,不需要名利。其真正意思是,人生几十年,我们要成就独一无二的自我,不流于俗,更不媚俗。
比如,世人都以声色名利为最高追求,为终极目标,因而,人生中,可能会陷入名利的枷锁中,为其所困所累,纵然有所得,也枉然;而有的人,把生命的价值定义在对社会的贡献上,人生几十年,一直在为社会、为国家而奔走,而奋斗,淡泊名利,其中的清高与奇骨便可见一斑了。后者,正是不从俗,不流于俗的表现。
梁先生一生就是一个不流于俗的人,而不是一个媚俗的人。相反,在他看来,恶莫大于俗。不论是在动荡不安的年代,还是在是非不辨的时期,他都能保持自己的真性情,做有个性的自己,“出淤泥而不染”。正因为如此,所以,在性格上,梁先生能摒弃俗气的熏染,做至真至纯的自己,最终成就非凡的自我。
1934年,梁先生在《三种人生态度》一文中指出,“逐求”即“谓人于现实生活中逐求不已,如饮食、宴安、名誉、声、色、货、利等”。而纵观梁先生的一生,“逐求”中的东西,他不从俗,无不淡然处之。诚如他对艾恺所说的:“我总是把我的心情放得平平淡淡,越平淡越好。我的生活就是如此。比如,我喝白水,不大喝茶。我觉得茶,它有点兴奋性。我都不要喝茶;白开水好。我吃饮食,要吃清淡的,一切肉类,人家认为好吃的东西我都不要吃,并且我吃得还很少。”
在追求中,正因为梁先生不随众,不从俗,淡然视之,因此,在得失与去留面前,他能泰然镇定,将全部的精力集中在学术上,聚集在思考上。所以,才能成为思想家、哲学家、学术家,等等。
众所周知,尽管后来梁先生转入儒家的入世思想,但梁先生一生信佛。94岁那一年,梁先生在一次发言上说:“我是一个佛教徒,从来没有向人说过,怕人家笑话。一个人有今生,有前生,有来生。我前生是一个和尚,一个禅宗和尚!”看到梁先生所著的《人心与人生》和《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两本书的人都知道,梁先生在佛学上的造诣也是非常深的。事实上,称他为“佛学家”是当之无愧的。
但梁先生信佛,也不流俗,更不媚俗——为了让别人看到自己对佛的虔诚度,他从不烧香拜佛,家里也从不供奉佛,入庙也只是参观式地看看。而茹素,梁先生亦不从俗,像牛奶、鸡蛋这些食物,僧人是不吃的,但梁先生并不拒绝。
梁先生信佛,和芸芸众生从利害出发许愿还愿那一套也是两回事。可见,梁先生对佛家的信奉,不仅在心态上脱俗了,在形式上也脱俗了。他信佛,是从佛理中吸取有益的东西,而不像有些人一样,认为佛有无穷的能力,能够实现自己所有的愿望,因而盲目地崇拜。
以上种种,都是因为梁先生的脱俗。梁先生养成脱俗的性格,以俗为耻,因此他的一生能卓有成就,大有建树。常人以思考为苦,他以思考为乐趣;常人崇拜佛,他吸取佛家义理中的精华;常人以儒家文化为糟粕,他独能生命化了孔子……这无不源自他那脱俗的性格。若从俗、媚俗,那么,梁先生的人生可能也就是平凡的一生,无为的一生。
因此,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要优化自己的性格,成就自我,就应当祛除性格中的俗气,如梁先生一样做一个脱俗的自己。当然,不能如皇帝的新装中的皇帝那样,为了脱俗而自我蒙蔽,那是愚者所为。我们当如梁先生一样保持自己至真至纯的性情与品格,这样才能真正优化自己的性格,进而成就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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