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籍·采莲曲》原文与赏析

《张籍·采莲曲》原文与赏析

张籍

秋江岸边莲子多，采莲女儿并船歌。

青房圆实齐戢戢，争前竞折漾微波。

试牵绿茎下寻藕，断处丝多刺伤手。

白练束腰袖半卷，不插玉钗妆梳浅。

船中未满度前洲，借问阿谁家住远。

归时共待暮潮上，自弄芙蓉还荡桨。

《采莲曲》是乐府的题，为《江南弄》七曲之一。内容多描写江南一带水国风光和采莲女的生活情态。张籍的《采莲曲》正是这样一首充满生活气息的诗篇。

“秋江岸边莲子多，采莲女儿并船歌”，清秋时节，莲子成熟了，碧荷沿江连绵无际，正是收获的季节。采莲女们欢笑着，唱着歌曲驶船来江上采莲。“并船歌”，几只船儿紧紧相靠，并驾齐驱。一个并字，突出了她们是群体活动，及她们的爽朗和快乐。采莲女们的船摇到哪里，她们那优美的歌声就飞到哪里。江流蜿蜒向前，欢快悠扬的歌声随着江流向前飘荡。这阵阵甜美的歌声，为清秋江面增添了无限风光。这两句环境描写，烘托出秋江采莲的热闹场景。

下面两句具体描绘采莲细节： “青房圆实齐戢戢，争前竞折漾微波。”齐戢戢，形容众多莲蓬露出水面，一个挨一个，戢戢然。这些饱满的莲子，吸引着采莲女们。她们荡着小船，在荷丛里穿梭，在绿色的芙蓉国里你追我赶，相互比赛，都想多采一些莲子。澄碧的水面，溅起一朵朵晶莹闪亮的水花，荡起一道道翡翠般的波浪。歌声、笑声、桨声，合奏出一支支活泼舒畅的青春曲。绿叶青莲，映衬采莲女红润的面庞，采莲女和粉红的荷花在阳光下相映生辉。颜色的相互映衬，使画面生动传神;荷叶和莲子是静态的，采莲女和江水是动态的，静态和动态相互对照，格外分明，衬托出画面的中心——采莲女们轻盈、敏捷。使画面充满活力。“争前，”描写她们争着划船向前，使轻舟竞采的动人画面跃然纸上。“竞折”，突出她们竞赛般地采摘莲子，把她们竞相采莲的神态写活了。从“争前”到“竞折”，采莲画面的动态感越来越强。诗人连用争、折、漾几个动词，描绘出采莲女们神速、灵敏的动作、兴奋欢快的心境，活灵活现地表现出她们轻盈飞动的神彩。

前四句押“歌”韵，为第一段，展现出广阔而热闹的秋江采莲场面，情调悠扬甜美。

五、六两句写寻藕： “试牵绿茎下寻藕，断处丝多刺伤手。”“试牵”说明她们寻藕的目的只是想看一看藕长得多大了。因为此时的藕只是小嫩藕，还没有到扒藕的季节。绿茎上有刺，如果不小心就会刺伤手。因此，她们就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顺着绿茎向下摸藕，采莲子是那样飞快，寻藕却是如此缓慢，一快一慢，突出了她们寻藕的细心。这两句押“有”韵，为第二段，刻画寻藕的具体细节，表现出她们的期待和天真。节奏缓慢，给人以舒缓轻松的感受。

下面四句转入刻画采莲人。“白练束腰袖半卷，不插玉钗妆梳浅”这两句用白描手法描写采莲女的装束。她们用白色的带子系着腰，显示出形体曲线美和俊俏优美的风姿。这两句展现出她们朴素美丽的外貌，她们不插玉钗，没有涂脂抹粉，只是淡妆，表现出采莲女的自然风采，表现出一种朴素美，给人以纯朴秀丽的美的享受。“船中未满度前洲，借问阿谁家住远”，莲子还没有把船舱装满，她们便相互鼓劲： “我们结伴到前面的洲边继续采吧。”她们边采边相互关切地询问： “我们越往前采，离家就越远了，谁家住得远一些?”一句亲切的问话，揭示出她们善良的品质和开朗的性格，突出了她们相互关心。这浓厚的人情显示出她们美的心灵、美的情操，她们的形体美和内在美成为表里、相得益彰，在清秋的荷塘汇成美的河流。

这四句押“冼”韵，为第三段，刻画采莲女们的形体外貌和内心世界，情调朴实亲切。

最后两句描绘采莲女暮归： “归时共待暮潮上，自弄芙蓉还荡桨。”傍晚还在采莲，表现了她们的勤劳。日暮涨潮，正好可以乘船疾驶。这个“共”字用得妙，突出了她们同出同归和丰收后共同的欢快。在归途中，她们边荡着桨边拿着荷花玩耍。一天劳动后，她们还是那样轻松。这最后两句展现出一幅水彩画：红色的晚霞给她们披上了绚丽的衣裳，给她们增添了动人的风韵。江荷秀丽，采莲女更显得灵动、秀洁。采莲女的欢笑和歌声，为日暮秋江增添了无限的情趣。结尾和开头照应紧密。最后两句押“漾”韵，描绘出一幅采莲女丰收归来边荡桨边玩荷花的生动画面，让人们在轻松愉快中回味全篇。

这首诗采莲活动写得相当细致，从头到尾都是运用叙述和白描手法，如同采莲女一样淡妆浅梳，不假雕饰，表现出一种纯朴明丽的风格，洋溢着浓郁的江南民歌风味。这首诗给人的正是一种优美清新的感受。全诗构思独特，换了四次韵，每韵一段，各段之间富有变化，从而展示出从晨出到暮归群体采莲的全部过程。它不象盛唐崔国辅的《采莲曲》场景那样集中，也不象中唐刘方平的《采莲曲》人物刻画得那样具体，但是它篇幅较长，全诗场景多变，情节丰富，画面一个接一个，给人的美感随着画面的变化而变化，因而形成独特的风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