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诗《逃禅室述怀一十六韵》原文|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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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两茫然,低徊每自怜。

本无经国术,仍乏买山钱。

故邑三千里,他乡二十年。

力微归计杳,身远客心悬。

桃李谁家树,禾麻傍舍田。

鹑衣秋屡结,蜗室岁频迁。

逝水终难复,寒灰更不然。

久要成龃龉,多病复沉绵。

俯仰衷情倦,棲迟野性便。

延徐谁下榻,访戴独回船。

耻酒穷途泣,闲修净土缘。

淡玄分上下,味道悉中边。

有相皆虚妄,无才幸苟全。

棲云同白鹿,饮露效玄蝉。

高蹈惭真隐,狂歌愧昔贤。

惟余空念在,山寺日逃禅。





“见性本图先作佛,劳形翻愧早成翁。”(《夜宿染上人溪舍》)丁鹤年晚年庐守父墓,参禅悟道,一心向佛。他曾名其居曰逃禅室。逃禅,意指避祸尘世,皈依佛法。刘克庄曾说他:“和靖诗高千古瘦,逃禅墨妙一生贫。”作者以“逃禅室”名诗,写了不少篇章,像《逃禅室卧病简诸禅侣》、《逃禅室与苏伊举话旧有感》等。这首五言排律,是一首咏怀之作。

开头二句,写迷惘心理,道凄凉心事。“出处”,指进退。“君子之道,或出或处。” ( 《易·系辞》)是进是退,用世避世,自身也不能定。迷惘一片,矛盾重重,徘徊四顾,形影相吊。起笔格调低沉。“本无经国术”,写不能 “出”,“仍乏买山钱”,写不能“处”。“买山”,指归隐。“支道林因人就深公买印山。深公答曰:‘未闻巢由买山而隐。’”(《世说新语》)“故邑三千里”四句,写作者颠沛流离的避乱生活。“桃李谁家树”四句,写作者一贫如洗的经济状况。作者写这些,既是上承一二句,更是为写“逃禅”做铺垫。“逝水终难复”,喻时光一去不复返;“寒灰更不然”,喻心如死灰。鹤年曾祖阿老丁为巨商,以其资产归元世祖,世为显官。至其父,家业衰落。因此一念,鹤年入明后,不愿做官。“久要成龃龉”,多次借贷,人已厌烦,昔日亲明好友,如今也已疏远。穷已难堪,复加疾病缠身,积久难治,“病骨惊秋早,愁心识夜长。”(《客怀》)诗写至此,诗人凄凉身世,如见如闻。然而作者并不是想诉苦,写“苦”是为了 “逃”,目的是“禅”。

“俯仰衷情倦,棲迟野性便”两句,承上启下。“倦”,表明作者对尘世的厌恨,因厌而“逃”。“便”,写出了作者对大自然的喜爱,对佛国净土的向往。诗人在旁处曾说:“我亦逃禅云水客,便应萧散共松扃。”“回首黄尘扬碧海,五云无处觅蓬莱。”求隐之情溢于言表。“延徐下榻”,见《后汉书》:“徐穉字孺子,豫章南昌人也。……时陈蕃为太守,以礼请署功曹,穉不免之,既谒而退。蕃在郡不接宾客,唯穉来特设一榻,去则悬之。” “访戴回船”,见《世说新语·任诞》。晋王徽之居山阴,大雪夜眠觉,开室酌酒,忽忆戴逵。时戴在剡溪,即夜乘轻船就戴,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徽之曰: “吾本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何必见戴。”“穷途泣”,见《世说新语·棲逸》注引《魏氏春秋》:“阮籍常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痛哭而返。”“净土”,圣者所住之国,代佛国。这四句用典,写“便”。至此,由 “逃”而“禅”,由宾而主。“谈玄分上下,味道悉中边”,互文见义。“玄”、“道”,指佛道禅理。参禅悟道,求得解脱,是鹤年晚年的追求。“有相皆虚妄”,佛家认为“可见可现之法,即为有相。凡有相者,皆是虚妄。”无实曰虚,反真云妄。“无才幸苟全”,与上句相对行文,无便是虚,虚便是无,不为世用,也不愿用世。“棲云同白鹿”,寄情山水;“饮露效玄蝉”,癖好洁净。“饮露身何洁,吟风韵更长。”(《画蝉》)“露”也指佛家甘露,以之洁心,常得快乐。“高蹈”两句,互文见义。自己还不能完全洗去情尘,随心任性,愧对昔贤,所以结尾说: “惟余空念在,山寺日逃禅。”

这首咏怀诗,叙事与抒情相结合,有禅理而无说教。先“逃”后“禅”,因倦而“逃”,因“便”而“禅”,层次分明,浑然一体,可见作者“注意之深,用工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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