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门中寺,诗僧寺独幽。
多年松色别,后夜磬声秋。
见世虑皆尽,来生事更修。
终须执瓶钵,相逐入牛头。
唐代是中国佛教的鼎盛时期。蔚为一代文学精华的唐诗,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禅的强烈渗透和浸染。一些文人、禅僧吟诗酬唱,掺杂佛理,注入禅趣,为唐诗增添了新特色。
清人纪昀评论本诗有“转不直作平近语”的微词 (参见《瀛奎律髓》)。其实,“平近” (用语浅近,达意平实) 正是其特色。
开头两句是客套话。用 “十二门”代指长安。汉代长安城四面各开3座城门,全城共12座城门,故称。班固《西都赋》中有“披三条之广路,立十二之通门”的描述,可资佐证。长安是唐朝首都,也是当时的佛教中心。据史书统计,唐时长安城中佛寺多达109座。有的一坊之地 (如崇贤坊) 竟立有8座之多。真可谓古刹名寺遍京师。这些寺院,无不建筑宏丽,风景优美,宛如五光十色的珠宝,将长安城点缀得分外妖娆。姚合为了突出 “诗僧寺独幽”而以此作铺垫,气魄可谓够大的了。“诗僧”即无可,他与贾岛同出家,居天仙寺,刻苦持戒,清净自守;又博闻洽通,能诗善吟,与贾岛齐名,故称。“独”谓独特。“幽”指幽雅、幽静、幽隐。二句诗,通过将无可上人院与长安诸佛寺相较,而肯定它更隐密、清静、雅洁,显然是吐露诗人对无可的偏爱之情。刘禹锡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由此推知,“寺独幽”源于僧德馨。句中暗寓了对无可高尚德行的显彰之意。这是不难理解的。
“多年松色别,后夜磬声秋”则是“独幽”的形象化。生长多年的古松,颜色自然特别深重。对此,姚合在《过无可上人院》中有过“鹤毳落深松”的描绘。读者由微细的白鹤绒毛落在密林中尤其醒目的景象,不难想见松林的繁茂和松色的浓郁。寺境之美由此便可领略到了。而深更半夜,禅院磬声悠悠不断,使人不免生出秋意——裹挟在凄清的情绪之中,院中的空寂,从中也不难体验出来。这二句诗,分别从松色、磬声入手,着力表现佛寺的静美。着墨不多,却景象鲜明、声情宛在,使人恍如置身佛境而油然生出向往之心。
这四句似在交代“寄无可上人”的原因,下面四句才切入正题: 阐明所寄者。所寄有二:
一是寄送学佛的心得。“见世虑皆尽,来生事更修。”所谓“见 (现) 世”、“来生”,皆佛教名词。“见世” 即现在的存在;“来生” 即命终后的生存。这样说,是依从佛教 “因果报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主张。“虑”本是思考、谋划的意思,这里指自己为奉儒守官而从心、力两方面所作的种种努力。“皆尽”即都终结了,是说自己已抛弃了一切尘世俗念。“来生事更修”,这当然是悟解佛理后产生的要求。“修” 即修行,即想要为来生的解脱而努力修行,预种来世之果报。佛教谓:“欲知来生事,且看今生行。”只有今生努力修行积德,来生才会有好的结果。这表明姚合将致力于灭除妄念,把握佛理,“见性成佛”、“顿悟成佛”。这些正是他急于告诉无可的。
二是寄上奉佛的决心。“终须执瓶钵,相逐入牛头”即是姚合决心追随无可 (“相逐”) 出家奉佛的誓言。“终”是终究之意。“须”即应当。“钵”为僧徒食器,是梵文 “钵多罗”之略称。“瓶”是僧徒常用的盛水器。“执瓶钵”犹言“当和尚”。“牛头”谓“牛头禅”,亦称“牛头宗”,佛教禅宗之一派,因其始祖法融曾居金陵牛头山,故名。“入”即加入,用在此处,颇见力度,似能显示决心之大。然而,细考姚合生平,终未“一瓶一钵垂垂老”。此处所云,只不过是表达自己因受到佛的感召而产生的一种寻求超脱的强烈愿望。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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