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里花廊,是为了一群白鹭。那是平生第一次见到白鹭,一只、两只、五只……在太平河一片沙渚上,这白羽长腿的精灵,觅食、嬉戏,那么优雅、悠闲。四周一派安谧,清亮的河水,映着它们矫捷的身姿,与水草的影子时而重叠,时而分开,像水中皮影之舞。
忽然,一只鹭飞起来,收腿,展翼,朗声叫了两嗓子,像呼唤同伴,又像说再见的意思。紧接着,精灵们便像白色闪电一样,倏忽之间便消失在绿树接天的云际。沿柳荫匝地的滨水步道,一路追寻。心想,它们飞得快,飞得高,但不一定飞多远。步道旁边潺潺的河水,夹岸的菖蒲、苇丛、水芹与三棱草,时时拽了人目光。寻鹭,也寻美景。噗啦,一个小跳,是撒欢儿的鱼;哧的一下,水波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是水蝎子或蛤蜊。记起“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这里没有西塞山,却邻卧佛路。沿着卧佛路,可至卧佛山。好奇心把我引向太平河更远之处,也是离山越来越近的地方。
河水愈加开阔,步道另一侧的花阶、花坛越来越密集。河的左岸是花,右岸是林。林拥着花,花又连着花。尽管没追上白鹭,却走遍十里花廊。
花廊全长五公里,秋阳高照,汗水打透衣衫,身体顿然轻松清朗。蝉鸣,蛙鼓,蜻蜓飞,甚至一棵草穗的声音,也会在心里荡起小小的涟漪。极目远眺,黛色的卧佛山安详如许。卧佛之外,还是山。山连着山,云接着云,莽莽苍苍的视觉和心绪浑然如一。
走着走着,腿脚走了岔道,拐进月季园、海棠园与牡丹园,糊里糊涂迷失在花路深处。
十里花廊也隐藏着小镇和村庄,比如,北新城村和南新城村。花廊的路线走熟了,就深入到村庄去。村庄的故事,更令人着迷。北新城村,传说附近曾有一座古城。新中国成立后,发掘出唐代相国“墓志铭”。现在都说是明代山西移民,因着古城的传说,取村名“新城”。村庄扩大,向南跨越了太平河,以河为界,分村而治。北新城有赵、米、姚、王诸姓,南新城则马姓最多。1948年春,华北军政大学成立于南新城村。这所大学由原晋冀鲁豫军政大学、陆军中学、青年教导团、晋察冀军政干校和步兵学校合并而成。在村口,一座镶嵌军政大学标识和毛泽东主席题词的灰色门楼,与太平河岸十里花廊的巨形标牌遥遥相望,牌楼庄严典雅,花廊缤纷明丽,仿佛历史与现实相望,对谈。
走过牌楼,村庄也是灰色调,当年,紫花布染成的军装颜色就是这样。旧址所剩不多,都是原来大户人家的房舍。青砖雕花的大门洞,是老时光里的辉煌,也是红色历史的见证。如今,这座村庄实行街长负责制,管整洁,管美观,还管秩序,目标是乡村振兴、美丽乡村。谁家的石榴在小巷深处红了,欢喜得小花狗汪汪叫。院墙上,丝瓜花探头探脑,一只狸猫蹿上了二层楼顶的太阳能光板。
花廊不远就是获鹿镇,不大,却安逸。去镇里,只为了买一个缸炉烧饼。古镇皆有名吃,是“吃货”总结的规律。这里的熏肉、炸花花、饹饾以及煎卷夹肉都有吃头儿,有讲究,我却最馋烧饼捉肉。
烧饼捉肉,又叫“老虎大张嘴”,老获鹿人将熏肉、猪头肉和缸炉烧饼结合在一起,做成美食,这种滋味,远在唐朝就有。熏肉要用果木、松木锯末,柴火细煮慢熏方好。熏的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下酒,蒸干萝卜包子,做熏肉面,都是棒棒的。烧饼捉肉,给肉切薄薄的片,塞进酥脆的烧饼中间夹层,咬一口,那才叫香。走在法桐蔽日的街上,看人来车往,漂亮的女孩子裙裾飘飘,一边走一边咀嚼着老烧饼的滋味,灵魂也跟着小城一起安逸起来。
夕阳衔山,群鸟翩翩,霞红铺满画面中央的水面,一叶小舟微荡,让人浮想渔舟唱晚。水岸之上,垂柳蒲花,亭台栈道,亦披了一身霞光,端然,又几分柔媚,俨然江南。鹿泉建设绿屏、绿廊、绿网、绿园“四绿工程”,山为骨,水为魂,绿为底,人为本。十里花廊,堪称杰作了。
漫步四季花廊,白鹭已成好朋,见与不见,都在心里装着。白头鹎、花咕咕、绿头鸭、大雁、珍珠斑鸠、灰喜鹊以及花喜鹊,稀有的和不稀有的鸟,也在花廊绿带或水滨坐窝、小住。去看鸟,便是亲赴花廊时,抬脚就走的理由。
究竟想去哪里游山玩水呢?很近,就在省会郊区,名叫“十里花廊”。从家门口出发,到那里,仅一刻钟的车程,便犹如步入了如诗如画的心灵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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