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听见他的声音了。
听见他声音前,我就听左邻右舍讲了很多关于他的故事。那时,我在川北一所中学任教导主任。有人说,县委书记赵洪银是赵青天,时时把老百姓放在胸口,县里清理城镇户口,贴在大街上的榜单,第一榜第一个就是他岳母。有人说,这个人抓农村经济有一套,清屋后,理房前,家家户户建庭院,事事整在点子上。还有人说,他的诗像一缕清风,能吹开人心中的雾霾。我那时对这些似懂非懂,但那些褒扬他的话深深地种在了心里。
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深秋的一个雨天。我正在给学生上课,突然一老师闯进教室:“县委书记来了!要见你!”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拉到校门口。刚到校门口,只见一路人打着雨伞来了。走在最前面的,个子高高的,着灰色中山装,抬头挺胸,大步流星,同行的一位穿黄色风衣的人介绍,这是县委赵书记。还没介绍完,他的手就伸了过来,久久握住我那沾满粉笔灰的手,一脸真诚的笑:“小伙子,你的文章在省里获奖了,我收到评委会的来信,今天来看看你,向你表示祝贺,希望你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话像连珠炮,噼里啪啦,震得我神魂颠倒,接连有好些天半夜睡不着,心中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大半年后,一纸调令把我调到了他的身边,处理他的一些日常事务,下乡结伙食费呀,退还别人送来的东西呀,起草一些文件呀。那个时候,我们交流不多,但他那清脆的声音,经常响在我的耳畔。他一天很忙,如果在机关,早上不到8点,就能听见他给大家送去温暖的问候。晚上10点,他离开办公室时,总要敲敲亮着灯的办公室:“不要搞得太晚了!”如果下乡调研,他不是问这家长,就是问那家短。坐在车上,他要么陷入沉思,要么悄悄地进入梦乡,让鼾声稀释他的疲劳。他与我最长的一次谈话,是他即将离开县里时。他说,他要去市里工作了,他舍不得离开苍溪,苍溪是他的根;要我在原来的岗位上好好工作。
几年后,我也调到了市里,不久,他被调到省里。我们在剑门关擦肩而过。他到省里后,先做林业厅常务副厅长,后任省政协人环委副主任,兼任全国林业作协副主席。我们联系不多,他依然很忙,既忙工作,又忙创作。继诗集《青山集》《绿水集》出版后,又出版了《苍山壮歌》和《康巴诗稿》。还倾心于文学组织工作。他肩上挑着四川省诗词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的担子,他想让诗韵浸润巴山蜀水。2012年的一天,他给我打来电话,要我市成立诗词楹联学会。经过几个月的准备,我们拟召开成立大会。他得知消息,带着祝福,匆匆地来了。他在会上发表了激情四射的讲话。他说,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既是文学出发的地方,也是作品生根的地方。他一过剑门关,诗情就飞扬起来。他的话,生发出无数掌声,掌声把会议推向高潮。回到成都后,他又投入紧张的工作。工作使他疲惫。一个冬天的早晨,上帝把他的声音永远地收割了。
其实,那些声音,上帝是收割不了的,一开始就生长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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