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雁儿
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沈香烟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评说】
此作跌宕起伏,情深耿耿,“无佳思”者,思致不佳也,为其人之故也,“说不尽”者,只是不欲说、懒得说耳。人无意欲,便自慵懒,此亦李易安生活之常态。除却才华,一生所最重要之价值,即赵明诚也。“伴我情怀如水”,尤沉静销魂,而见双关,如水之清,如水之静,亦如水之无所波澜。“笛声”三句,点出无思致之因由,乃是春心不遂也。下片则见惨淡,“与谁同倚”,如此简单之要求,人世间亦不得轻易得到满足,百转千回之下,焉能不肠断?“千行泪”,虽是虚指,却也实见其垂泪之经常,而得见深情。结句作轻巧故伎,却是多少感慨意味!梅自善冷清孤寂者,其奈人何!
此词原有小序:“世人作梅词,下笔便俗。予试作一篇,乃知前言不妄耳。”由此心思,可得二解:李易安此词,以雅俗观之,则庶几免于“下笔便俗”之目,由是言之,则其心意略已达致;然就写梅之作言之,则李易安并未如前人蹊径,以梅为中心而刻画熏染之,虽如姜白石之《暗香》、《疏影》,以外围写之,亦未尝离于写梅之核心,而李易安此作则离于写梅之中心,而以写自我为主,但以梅花为衬托耳,故其所写乃自我之姿态,而非梅花之姿态韵味。总此两端,则李易安此作虽免于俗,然却避重就轻,犹然“王顾左右而言他”,虽亦属上乘,而终略不管梅花之事矣。然后可知“予试作一篇,乃知前言不妄耳”之言,非李易安之自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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