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这是一首以恋爱为主题的诗。同《邶风·静女》一样,《东方之日》也截取了一对青年男女秘密幽会的动人情景,从这个特定的角度,展示了男女青年恋爱生活的有趣画面。但是,二者又有不同:如果说《静女》描绘的是一种“动”的戏剧性情节的话,那么,《东方之日》则描绘了一种“静”的诗意化的场面,它带给读以深邃而恬静的情感。
全诗是以男子的口吻写的:当东方的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那美丽似天仙的姑娘,就悄悄地溜进了我的屋;溜进了我的屋,轻轻地伴随着我的脚步。没有复杂的情节,没有繁琐的说明,作者只是让男主人公通过自己的眼睛,简单而传神地吟咏着姑娘进入屋中来到“我”身过的整个过程。但正是这简单的描写,给读者留下了广阔的想象余地:也许是两个人早已订时相约,相约在太阳升起之时;而此时,“我”正在屋中翘首企盼,恰在焦急不安之时,姑娘带着满面笑容轻盈地向“我”走来。也许是两个人并没有订约,姑娘只是悄悄到来,见“我”正满腹心事于屋中踱步(可能是正在思念着姑娘,或回忆着他们已往相会的情景),于是轻轻地跟随着“我”的脚步,以期给“我”一个意料之外的兴奋……。作者并没有让男主人公吟咏自己见到心爱的姑娘时的那份高兴,那份欢乐;也没有述说姑娘的满心喜悦,满脸幸福,但姑娘那轻轻而来,悄悄伴随的动作,不正显示了她对男主人公的一往深情,满腹挚爱吗?而这静静的动作,不也正反衬了男女主人公内心深处那不可遏止的感情波涛吗?朱熹《诗集传》对“履我即兮”解释说:“履,蹑。即,就也。言此女蹑我之迹而相就也。”踩着“我”的脚印轻轻地跟着“我”走,这是一种悄悄的怕惊动人的动作。作者正是用这一生花妙笔,以外部行动的“悄悄”、“轻轻”衬托了内心情感的强烈波动,从而产生了以“静”衬“动”,“静”中有“动”的艺术效果。而这个恋爱生活的简单画面,则以其内容和表现上的真实,使人物简直可以“呼之欲出”,形象而又生动。
然而,作者并没有让男主人公就此满足,他深深懂得,青年们享有的不仅仅是白天,他们还享有自己的夜晚,于是,男主人公又以同样的韵律歌咏起来:月亮刚刚从东方上升,那美丽似天仙的姑娘,就悄悄地溜到了我的房门口;溜到了我的房门口,轻轻地随着我的脚步行走。这是第二章的内容。“闼”,指屋门口。“发”,方玉润《诗经原始》解释说:“发,行去也。孔氏颖达曰:‘行必发足而去,故以发为行也。’”我们看到,诗人用同样的笔法对第二章加以处理,只是在第一章的基础上将“日”、“室”、“即”改为内容相近的“月”、“闼”、“发”三个字,造成了与《诗经》中许多诗篇相同的重章复沓形式。这种反复吟咏,看似重复,但又不是简单的重复,它至少可以产生以下两个效果:
首先,强化了诗的意境。这首诗共两章,第一句分别写日光和月光,这不仅仅是为了说明幽会的时间以及时间的推移,更是为了以此来比喻姑娘的美丽、漂亮似朝阳、如月光;且月下相会历来传为爱情佳话,进一步写“东方之月”就更能体现他们的爱情的纯洁与美好。在这样的情景衬托下,姑娘的到来不是更富有诗意,更惹人喜爱吗?其次,展示了男女主人公缱绻缠绵、挚着相爱的情怀。这首诗记述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幽会情景,但作者采用重章复沓的形式,用不同的韵律反复咏唱,用近似的词汇加深印象,突出了姑娘的美丽、动人以及对男主人公的深情厚意,同时也传达了男主人公对姑娘的无限爱慕之情。两相对应,其情缠绵悱恻,使人难以忘怀。如果不是这样重章叠唱而只有一章的话,就不会收到如此淋漓尽致的抒情效果。
《东方之日》是一首赋体诗,它通过“直陈其事”的手法,来叙写所要表现的客观事物和对象,选材真实,笔法简洁,生动而又准确地绘出了男女主人公秘密幽会的情景,体现了古代劳动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追求和热爱。整个叙事过程又是采用两章连唱的复沓形式,感情回旋反复,语言生动活泼,充分显示了缱绻缠绵的男女私情,并给读者留下了丰富的联想、想象和再创造的余地,使读者味之不厌。
让更多人喜爱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