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格类·沉郁苍凉的宋词艺术技巧|风格|特点|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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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格类·沉郁苍凉的宋词艺术技巧|风格|特点|特征

【依据】稼轩词,自以《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一篇为冠。沉郁苍凉,跳跃动荡,古今无此笔力。……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一)

【词例】

贺 新 郎

别茂嘉十二弟

辛弃疾

绿树听鶗鴂,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算未抵人间离别: 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看燕燕,送归妾。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解析】陈廷焯综论稼轩词,谓 “辛稼轩,词中之龙也,气魄极雄大,意境却极沉郁。”(《白雨斋词话》 卷一·六一) 又谓 “稼轩词仿佛魏武诗,自是有大本领大作用人语。”(《白雨斋词话》 卷一·六五) 至于对辛词各篇的评述,虽多褒赞,亦不乏直指瑕疵。认为 “稼轩词如 《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等类,才气虽雄,不免粗鲁。”(《白雨斋词话》 卷一·六二)“稼轩词着力太重处,如 《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水龙吟》(过南涧双溪楼) 等作,不免剑拔弩张。”(《白雨斋词话》 卷一·六六) 惟对 《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 则特加推崇,认为是辛词之冠,“沉郁苍凉,跳跃动荡,古今无此笔力。”

《贺新郎》全词以残春众禽的悲啼为衬托,借怀古抒写别情。邓广铭 《稼轩词编年笺注》 系此词于宋光宗绍熙五年 (1194) 至宋宁宗嘉泰二年 (1202) 间。时辛弃疾居铅山,茂嘉乃弃疾的堂弟,贬官桂林,因作此词送之。

此词沉郁苍凉风格的形成, 首先表现在词的上阕前五句:“绿树听鹈鴂,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送别正当春归夏来之际,于是听到了鹈鴂、鹧鸪、 杜鹃相继的鸣声。“恐鹈鴂之先鸣兮, 使夫百草为之不芳”(《离骚》)“杜鹃常以立夏鸣,鸣则众芳皆歇”。(洪兴祖《离骚补注》)杜鹃、蜀王“杜宇死,其魂化为鸟,名杜鹃”,(《成都记》)鸣声凄厉。以禽鸟哀鸣起兴,又写花褪残红,芳菲都歇,已叹春空。渲染了送别时凄凉酸楚的心绪,尤其寄意于茂嘉的贬谪,更衬托出沉郁凄怆之情。

“算未抵、人间离别”,则将禽鸟的悲鸣与人间离别之苦做一比较,紧扣题意。指出离别之苦有甚于禽鸟悲鸣的酸楚。于是这两句又成为上下阕转接的纽带,为下文抒写人间离愁别恨提出了端绪。随之在上下阕中写出古人各种情态离愁别恨的典故,进一步表现出沉郁苍凉的风格。通常词的创作、在章法上、上下阕是分写的,刘熙载谓:“词之章法、不外相摩相荡,如奇正、空实、抑扬、开合、工易、宽紧之类是已。”(《艺概·词曲概》)此词的旨意虽在送别,但词的内容抛开了送别的实际情景,在上下阕中罗列了五个典故,一气写成,打破了写词的传统规律。因此刘永清在 《读辛稼轩送茂嘉十二弟之〈贺新郎〉书后》、谓此词与唐人写 ‘赋得’ 体相同。如韦应物咏 《暮雨》、高适咏《征马嘶》、李商隐咏《泪》,这些都同样铺陈了许多典故。但从审美价值考虑,此词与“赋得”体并不相同。“赋得”体多是为文而造情,出于装点,缺乏实感。辛词乃是有感而发,激扬奋厉、沉郁苍凉,真情所至,故能感人。词中运用的典故是:

“马上琵琶关塞黑”、写汉元帝宫女王昭君、出嫁匈奴王呼韩邪单于,“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远离故国的哀怨。当路过风沙烟尘迷漫的关塞,在马上弹奏一曲琵琶时,心中充满了凄怆哀怨之情。

“更长门翠辇辞金阙”、写汉武帝陈皇后的失宠,被幽禁在长门宫。“莫向尊前奏花落,凉风只在殿西头。”有无限哀怨悲苦之情。

“看燕燕,送归妾”,写春秋时代、卫庄公的夫人庄姜、美而无子,以陈女戴妫之子完为己子。庄公卒,完即位,为嬖人之子州吁所弑。因此戴妫归陈而庄姜送之。《诗序》:“《燕燕》、卫庄姜送归妾也”。《燕燕》 的首章是“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表达了送别时凄怆之情。

作者在此词上阕写出以上有关个人哀怨的典故后,下阕又进一步深化,写出与作者所处侷促境遇、国家残破的时势、以及激烈壮怀相贴切的典故,更能表达出沉郁苍凉的情意。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写李陵奋击匈奴,兵尽矢绝而投降。苏武留胡十九年,不辱使命南归时,李陵送别的故事。李陵 《与苏武诗》三首中有“携手上河梁”、“长当从此别”语,表达了苏李二人“行人难久留,各言长相思”的痛苦心境。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乃荆轲刺秦王的典故,《史记》载,燕太子丹使荆轲刺秦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士皆涕泣。又前而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生死诀别,表现出壮怀激烈,慷慨悲凉的气概。

词的结尾:“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照应上文,写啼鸟有知,也应为如此悲痛动人的离愁别恨而啼血,为作者的送行表达出深沉哀伤和同情。最后写“谁伴我,醉明月”。作者在现实生活中,感到孤寂,心中积郁与离愁别恨得不到排遣,惟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以酒浇愁,求得一醉,以洗胸中垒块罢了。这虽似旷达语,却能揭示作者内心深处悒郁之情。

此词沉郁苍凉的风格,其深刻的内涵是作者理想与现实激烈冲突中感情的腾发。“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 (钟嵘《诗品序》)情真语直,任性而写。李卓吾指出:“且夫世之真能文者,……其胸中有如许无状可怪之事,其喉间有如许欲吐而不敢吐之物,其口头又时时有许多欲语而莫可所以告语之处,蓄极积久,势不能遏。一旦见景生情,触目兴叹,夺他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垒块; 诉心中之不平,感数奇于千载。”(《焚书·杂说》)如此的创作,就会产生沉郁苍凉的风格。不可忽视的是还要受作者独特的审美意识以及艺术方法的一定制约,但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前者。如陆时雍所指:“凡骨峭者音清,骨劲者音越,骨弱者音痹,骨微者音细,骨粗者音豪,骨秀者音冽,声音出于风格间矣。”(《诗镜总论》)此词的风格的形成、其基楚既为与人民呼吸相通的忧国伤时的激情,因此才凝聚了较高的审美价值和艺术生命力。千百年来回肠荡气,摇拽读者的心灵,成为公认的稼轩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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