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揣篇第七》释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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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篇第七

题解

《太平御览》卷四百六十二引用本篇时,称本篇为《揣情》。“揣”是揣测、探求的意思。嘉庆本本篇题注遗失。《四库全书》题注曰:“揣者,测而探之也。”尹桐阳注:“《史记索隐》引高诱曰:‘揣,定也;摩,合也。定诸侯使雠其术以成六国之从也。’江邃曰:‘揣人主之情,摩而近之。’”

本篇主要论述的是“量权”和“揣情”,即纵横家在游说君主时,必须要对一个国家的国情与君主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有全面准确的认识和了解,从而做出准确的判断,制订自己的计谋策略,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

《揣篇》是《鬼谷子》中非常重要的一篇,所论述的“揣情”为纵横家的核心思想之一。从上下结构来看,《揣篇》是下文《摩篇》《权篇》《谋篇》《决篇》的前提与基础。

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1]。量权不审[2],不知强弱轻重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

注释

[1]揣:量度,揣测。主要指对内,即对人的内心的探测。

[2]量权:衡量,比较。主要指对外,即对天下局势和各诸侯国综合实力的熟知和比较。审:详明,周密。

译文

古代善于把游说之术运用于天下的人,必定能洞察到天下政治形势的发展变化,揣度各诸侯国国君的真实详情。如果对天下政治形势的衡量不详明周密,就不了解各国强弱虚实的差别;如果对诸侯国国君内心的揣测不详明周密,就不知道对方内心隐秘的真实想法,以及他对外界情况发生变化时的内心反应。

何谓量权,曰:度于大小[1],谋于众寡[2],称货财有无之数[3],料人民多少[4],饶乏有馀不足几何;辨地形之险易,孰利孰害;谋虑孰长孰短;揆君臣之亲疏[5],孰贤孰不肖;与宾客之知慧[6],孰少孰多;观天时之祸福,孰吉孰凶;诸侯之交,孰用孰不用;百姓之心,去就变化,孰安孰危,孰好孰憎。反侧孰辩[7],能知此者,是谓量权[8]。

注释

[1]度:计算。大小:指国家的大小、力量的大小。

[2]谋:考虑。众寡:指谋士的数量。

[3]称货财有无之数:《道藏》本作“称货财之有无”,与本书不同。称,衡量。

[4]料:估量。人民:人口。

[5]揆:测度,度量。

[6]与:通“预”,预测,预料。知:同“智”。

[7]反侧:翻来复去。这里指从正面、侧面等多个方面来对待。孰:同“熟”,熟练。辩:同“辨”,辨明,辨别。

[8]量权:即对一国综合国力的充分了解。陶弘景注:“天下之情,必见于权也,善于量权,其情可得而知之;知其情而用之者,何适而不可哉。”

译文

什么叫衡量权势实力呢?回答是:要考虑一个国家地域的大小,谋士的多少,估量一个国家的物产资源和国家财富的数量,人口的多少,物资丰富或者缺乏的有哪些;分辨清楚地形是险峻还是平坦,哪里的地形有利,哪里的地形有害;对一国的谋士,要了解其中哪些谋士善于谋划长远,哪些谋士善于谋划眼前;揣测君臣之间的亲疏关系,发现大臣之中谁贤明谁不贤明;预料对方的宾客哪些足智多谋,哪些缺少智谋;观察天象时序的变化,何时给人带来福祉,何时给人带来祸患,何时行事为吉,何时行事为凶;观察诸侯间的关系,看谁有可依靠的盟国,亲密可用,谁没有可依靠的盟国,不能利用;观察民心向背和变化状况,看哪国民心安定,哪国民心不稳,谁被人民热爱,谁被人民憎恶。能够从多个方面对以上情况进行熟练的辨别,并能够知道如何应对的,就叫作衡量权势实力。

揣情者[1],必以其甚喜之时,往而极其欲也[2],其有欲也,不能隐其情;必以其甚惧之时,往而极其恶也,其有恶也,不能隐其情。情欲必出其变[3]。感动而不知其变者[4],乃且错其人[5],勿与语而更问其所亲,知其所安[6]。夫情变于内者,形见于外[7]。故常必以其见者而知其隐者,此所以谓测深揣情[8]。

注释

[1]揣情:探测对方内心隐秘的实情。

[2]往:前往。极:尽。

[3]情欲必出其变:了解对方情感和欲望的变化。陶弘景注:“夫人之性,甚喜则所欲着,甚惧则所恶彰。故因其彰着而往极之,恶欲既极,则其情不隐;是以情欲因喜惧之变而生也。”

[4]感动:触动了对方的情感。

[5]错:同“措”,安置。

[6]勿与语而更问其所亲,知其所安:陶弘景注:“虽因喜惧之时以欲恶感动而尚不知其变,如此者,乃且置其人,无与之语。徐徐更问斯人之所亲,则其情欲所安可知也。”所安,满足、喜爱的东西。

[7]见:同“现”,表现。

[8]故常必以其见者而知其隐者,此所以谓测深揣情:陶弘景注:“夫情貌不差,内变者必外见,故常以其外见而知其内隐;观色而知情者,必用此道。此所谓测深揣情也。”见者,表现在外的形态。隐者,隐藏在内心的思想感情。

译文

探测对方内心隐秘的实情,一定要在他最高兴的时候去迎合他,尽力刺激并满足他的欲望,对方有欲望,内心的真情就隐藏不住;一定要在他最恐惧的时候去见他,最大限度地诱发他的恐惧憎恶,有恐惧憎恶的心理,内心的真情就隐藏不住。人内心的真情和欲望必定在其情绪极端变化时不自觉地显露出来。如果触动了对方的感情,但还是摸不清他的变化,那么暂且将他放在一边,不跟他交谈,转而去询问他亲近的人,从而了解到他所满足的是什么。内心的感情发生变化,一定会从外部表现出来。所以常常可以通过外在的表现来推测人的内心,这就叫测深揣情。

故计国事者,则当审权量;说人主,则当审揣情。谋虑情欲必出于此[1]。乃可贵,乃可贱;乃可重,乃可轻;乃可利,乃可害;乃可成,乃可败。其数一也[2]。故虽有先王之道、圣智之谋,非揣情,隐匿无可索之[3]。此谋之大本也,而说之法也[4]。

注释

[1]谋虑情欲必出于此:陶弘景注:“审权量则国事可计,审揣情则人主可说。至于谋虑情欲皆揣而后行。故曰谋虑情欲必出于此也。”

[2]其数一也:陶弘景注:“言审于揣术,则贵贱成败,惟己所制,无非揣术所为。故曰其数一也。”数,规律、法则。

[3]索:求索。

[4]此谋之大本也,而说之法也:陶弘景注:“先王之道,圣智之谋,虽宏旷元妙,若不兼揣情之术,则彼之隐匿从何而索之?然则揣情者,诚谋之大本而说之法则也。”此,指揣情。大本,最根本的东西。

译文

所以,如果要谋划国家大事,就一定要详细地衡量天下的权势实力;如果要游说君主,就一定要周详地揣测他真实的思想感情。一切谋略和思虑的出发点都在于此。善于运用“揣情之术”的人,可使自己获得富贵,使别人落于贫贱;使自己得到重用,使别人受到轻视;使自己获得利益,使别人受到损害;使自己取得成功,使别人最终失败。其法则是一致的。所以,虽然有古代先王的德行,有圣人高超的智谋,不揣度透彻所有隐蔽和深藏的实情,就什么也追求不到。可见,这“揣情之术”是谋略的根本,是游说的法则。

常有事于人,人莫能先,先事而生,此最难为[1]。故曰揣情最难守司,言必时有谋虑[2]。故观蜎飞蠕动[3],无不有利害,可以生事。美生事者[4],几之势也[5]。此揣情饰言成文章,而后论之也[6]。

注释

[1]“常有事于人”四句:陶弘景注:“挟揣情之术者,必包独见之明,故有事于人,人莫能先也。又能穷几应变,故先事而生,自非体元极妙,则莫能为此矣。故曰此最难为也。”先事而生,事情发生之前就能预料,就已经做了准备。

[2]故曰揣情最难守司,言必时有谋虑:陶弘景注:“人情险于山川,难于知天。今欲揣度而守司之,不亦难乎!故曰揣情最难守司,谋虑出于人情,必当知其时节。此其所以为最难也。”守司,掌管,掌控。

[3]蜎飞蠕动:这里指小虫子的飞动或爬动。蜎,通“翾”,飞翔。这里特指小昆虫飞动。

[4]美生事:大的事端生出来。美,大。

[5]几之势也:陶弘景注:“蜎飞蠕动,微虫耳,亦犹怀利害之心。故顺之则喜悦,逆之则勃怒,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是以利害者,理所不能无顺逆者,事之所必行,然则顺之招利,逆之致害,理之常也。故观此可以成生事之美,生事者,必审几微之势。故曰生事者几之势也。”几,几微,事物微小的征兆。

[6]此揣情饰言成文章,而后论之也:陶弘景注:“言既揣知其情,然后修饰言语以导之,故说辞必使成文章而后可论也。”文章,文辞,说辞。

译文

善于揣测的人,经常跟别人接触谋事,却没有谁能够超过他。能在事情发生之前就预料到,并做好准备,这是“揣情之术”中最难的。所以说,揣情是最难掌握的,游说时一定要时时谋虑,小心应对。即使是小昆虫飞动那样微小的事情,也都包含着利益与祸害,使事物发生变化。大的事端生出来,往往都有小的征兆。这就要求我们在揣情中善于修饰言辞,然后去进行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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