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公孙丑上·论浩然之气二章》原文,注释,译文,赏析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作品:《孟子》

简介

《孟子》是战国中期思想家孟子的讲学语录、他游说诸侯的谈话录和答弟子及时人问的汇编。为孟子及其弟子万章、公孙丑等人所著,共十四卷。此书进一步深化、丰富和发展了孔子提出的儒家政治、经济、道德、哲学等方面的思想,成为后世儒学的主要思想、理论来源之一。宋代《孟子》被列入十三经。朱熹则将它与《论语》、《大学》、《中庸》合编为“四书”,并为之作注。此书后来成为科举考试必读书目。

孟子(约前372—前289),名轲,字子舆,邹(今山东邹县东南)人,战国中期思想家、政治家和教育家。相传为鲁国贵族孟孙氏后裔,曾受业于子思门人,一度任齐宣王客卿。孟子主张实行“王道”、“仁政”,要求统治者以“仁爱”之心去对待人民,争取民心,以达到统一中国的目的。他一生的政治、学术活动对儒学的发展有着很重要的推动作用,被后人尊为“亚圣”。

公孙丑上·论浩然之气二章



(第二章)“敢问何谓浩然之气?”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第六章)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注释

①慊(qiè):满足。 ②告子:姓告,名不害,战国时哲学家。 ③闵(mǐn):担心。 ④芒芒然:疲劳的样子。 ⑤揠(yà):拔。 ⑥怵惕(chù tì):惊恐,害怕。 ⑦内:同“纳”。 ⑧要(yāo):求。 ⑨然:同“燃”。

译文

(第二章)(公孙丑说:)“我大胆问一下,什么叫浩然之气?”

(孟子)说:“很难说清楚。它作为一种气,无比宏大,无比刚强,如果以直道培养而不加以伤害,它就会充塞于天地之间。它作为一种气,要同义和道相配合;不然,它就没有力量了。它是义不断地集聚的结果,而不是偶然做一件合于义的事而突然从外面获得的。如果行为有亏于心,那么它也没有力量了。所以我说,告子并不懂得义,因为他把义当成心外之物。一定要致力于养气,但不要预期其效,心既不要忽略此事,也不要拔苗助长。不要像那个宋国人那样。宋国有个人担心他家的禾苗不长高而把它们往上拔,疲劳不堪地回到家里,对家里人说:‘今天累坏了,我帮助禾苗长高了。’他的儿子赶快到田里去看,发现禾苗都枯萎了。世上不拔苗助长的人是很少的。以为人的作为没有用处而放弃努力的人,就像不为禾苗耘地除草的懒汉;而那些违反自然规律,人为地促使事物加速成长的人,就像拔苗助长的蠢人。这样做不仅没有好处,反而毁坏了它。”

(第六章)孟子说:“人人都有不忍看到他人受难的心。古代君王因为有不忍看到他人受难的心,从而有了不让人受难的政治。从不忍看到他人受难的心出发,实行不让人受难的政治,如此,治理天下就像在手掌之上转动小器物那样容易。我说人人都有不忍看到他人受难的心,是因为:譬如现在有人突然看到一个小孩将要掉到井里,都会有一种惊恐同情的心理——这并非以此与小孩的父母建立交情,也不是以此在乡亲朋友中博取声誉,更非由于厌恶小孩的哭叫声而产生的。由此可以看到:没有同情之心,就不是人;没有羞耻之心,就不是人;没有礼让之心,就不是人;没有是非之心,就不是人。同情之心,是仁的开端;羞耻之心,是义的开端;礼让之心,是礼的开端;是非之心,是智的开端。人有这四个开端,就像人有四肢一样。有这四个开端却说自己不行,这是损害自己;说他的君主无能为力,这是损害他的君主。凡是在自我中保有四个开端的人,知道把它们加以扩充,就会像一堆火开始燃烧,一眼泉水开始喷发。如果能够扩充它们,就足以保住天下;如果不去扩充,就连侍奉父母都不能做到。”

滕文公下·富贵不能淫一章



(第二章)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孟子曰:“是焉得为大丈夫乎?子未学礼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注释

①景春:战国纵横家。 ②公孙衍(yǎn):战国时期魏国人,纵横家,主张合纵,曾佩魏、韩、赵、燕、楚五国相印,联合五国攻秦;张仪:战国纵横家,魏国人,曾任秦相,主张连横。 ③丈夫:男子;冠:加冠礼,男子成人仪式。 ④女:同“汝”。

译文

(第二章)景春说:“公孙衍、张仪难道不是真正的大丈夫吗?他们一发怒诸侯就恐惧,要是安静下来世界就太平了。”孟子说:“这样的人怎么能称得上大丈夫呢?先生没有学过礼吗?男子成人举行冠礼时,父亲教导他;女子出嫁时,母亲教导她,把她送到门口,告诫她说:‘到了你的家,必须恭敬,必须小心,不要不听丈夫的话!’以顺从为准,这是妇女立身处世之道。立身于(仁这个)天下广阔的居处,站在(礼这个)正确的位置上,走在(义这条)天下宽广的道路上;得志时与人民共同遵循这条道路,不得志时则独自走自己的道路;富贵不能使他耽于享乐,贫贱不能改变他的志向,威武不能使他屈服,这才叫做大丈夫。”

离娄上·得民心者得天下二章



(第九章)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其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故为渊敺鱼者,獭也;为丛敺爵者,鹯也;为汤武敺民者,桀与纣也。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则诸侯皆为之敺矣。虽欲无王,不可得已。今之欲王者,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苟为不畜,终身不得。苟不志于仁,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诗》云:‘其何能淑,载胥及溺。’此之谓也。”

(第十章)孟子曰:“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言非礼义,谓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也。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

注释

①圹(kuàng):旷野。 ②敺(qū):古“驱”字。 ③獭(tǎ):水獭。 ④爵:同“雀”。 ⑤鹯(zhān):鹞鹰一类猛禽。 ⑥艾:中医治病的药草,存放时间长,效果更好。 ⑦见《诗经·大雅·桑柔》。载:语气词;胥:皆。 ⑧旷:空。

译文

(第九章)孟子说:“夏桀和商纣之所以失去天下,是由于失去人民的拥护;而失去人民的拥护则是由于丧失民心。得天下有其必由之路:得到人民的拥护,这就得到天下了;得到人民的拥护也有其必由之路:赢得民心,这就得到人民的拥护了;赢得民心也有其必由之路:人民希望什么就帮助他们增加这些东西,他们所痛恨的不要强加给他们,不过如此而已。人民趋向仁,就像水向下流,野兽奔向旷野一样。所以说,为深池把鱼赶进来的,是水獭;为树林把鸟赶进来的,是鹞鹰;为商汤和周武王把人民赶进来的是夏桀和商纣。当今世界上如果有好仁德的君主,那么诸侯都会把人民朝他那里赶。即使他不想称王天下,也是不行的。现今想称王的人,就像生了七年的病要找存放三年的艾草作药,如果一时不蓄藏,那就终身也得不到。如果不立志行仁,就会终身处于忧愁和受辱之中,以至于死亡。《诗经》说:‘此辈怎能做善事?只有大家淹死共沉沦。’讲的就是这个意思。”

(第十章)孟子说:“损害自己的人,不能同他谈论什么;抛弃自己的人,不能同他合作做什么。讲话诋毁礼义,这叫做损害自己;认为自己不能立身于仁,不能遵循义,这叫做抛弃自己。仁,是人的安适的居处;义,是人的正确的道路。放着安适的居处不住,舍弃正确的道路不走,真是可悲啊!”

告子上·舍生取义四章



(第八章)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牿亡之矣。牿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

(第十章)孟子曰: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

“一箪食,一豆羹B10,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嘑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与?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此之谓失其本心。”

(第十五章)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

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

曰:“钧是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

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

(第十六章)孟子说:“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

注释

①牛山:在今山东临淄县南。 ②大国:大都市。 ③斤:斧头。 ④蘖(niè):树木砍去后重生的枝条。 ⑤濯濯(zhuó):光秃秃的样子。 ⑥平旦:黎明时。 ⑦牿(gù):同“梏”,搅乱。 ⑧乡:同“向”。 ⑨箪(dān):盛饭用的竹器。 ⑩豆:盛食物的木制器皿。 嘑(hù)尔:呵叱声。 得:通“德”,得我:认为我好。 ⑬乡:同“向”,从前。 钧:同“均”。

译文

(第八章)孟子说:“牛山上的树木曾经是十分茂盛的,可是由于它位于大城市的近郊,经常被斧头砍伐,还能那样茂盛吗?尽管这样,被砍伐过的树木白天黑夜里还在生长,还受到雨水露珠的滋润,树木并非没有枝芽萌发出来,但是放牧到这里的牛羊又来啃它们,因此牛山就成了这种光秃秃的样子。人们看见它光秃秃,以为它从来没有出产过木材,这是此山的本性吗?就是在人身上也是如此。人难道没有仁义之心吗?有的人丧失他的良心的原因,也同用斧头砍伐树木相同,天天砍伐它,树木还能繁茂吗?这种人白天黑夜也有善念滋生,清晨其精神清明,他的好恶与常人也有一点点相近,但是他在白天的所作所为又搅乱、丧失了它们。反复地搅乱,终于连那清明的精神无法保存。如果清明的精神无法保存,那他离禽兽就不远了。人们见到他像禽兽,以为他从来没有善的资质,这哪里是人的本来状况呢?所以说,如果得到养育,没有一样东西不能生长;如果得不到养育,没有一样东西不会消亡。孔子说:‘保持则存在,舍弃则丧失;出入无定时,不知往何方。’这大概就是讲心吧?”

(第十章)孟子说:

“鱼是我想要的,熊掌也是我想要的;如果两者不能同时都得到,就放弃鱼而选择熊掌。生命也是我想要的,义也是我想要的,如果两者不能同时都得到,就放弃生命而选择义。

“生命也是我想要的,但是想要的东西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所以不能无原则地求活命;死亡也是我所厌恶的,但是有比死亡更为我所厌恶的东西,所以有些祸害是不能避开的。

“假使人所想要的没有一样比生命更重要,那么凡是可以保存生命的手段,为何不使用呢?假使人所厌恶的没有一样超过死亡,那么凡是可以避开祸害的办法,为何不使用呢?这样做了就能保全生命而有人却不用这手段,这样做了就能避开祸害而有人却不肯做,所以说,想要的东西有比生命更重要的,厌恶的东西有超过死亡的。并不是只有贤人才有这样的心,实际上人人都有,只不过是贤人没有丧失。

“有一竹篮食物,一碗汤,得到了就能生存,得不到就会死,吆喝着给人,就是过路的穷人也不接受;如果用脚踢给乞丐,他们也不屑于去拿。可是,对于万钟的俸禄就不弄清是否合于礼义而接受了下来。万钟俸禄对我又能增加什么好处呢?是为了住宅的华美、妻妾的服侍、所认识的穷朋友的感谢吗?以前宁愿身死而不接受,现在却为了住宅的华美而去做;以前宁愿身死而不接受,现在却为了妻妾的服侍而去做;以前宁愿身死而不接受,现在却为所认识的穷朋友的感谢而去做,这些不是应该停止吗?这就叫丧失本心。”

(第十五章)公都子问道:“同样是人,有的成为君子,有的成为小人,这是什么缘故?”

孟子说:“顺从身之大体心的本性为君子,顺从身之小体耳目之欲为小人。”

公都子又问:“同样是人,有的顺从其大体,有的顺从其小体,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孟子说:“耳目这样的器官不会思索,往往为外物所蒙蔽。耳目这种器官作为一种物与外物接触,就只能被引诱了。然而心这种器官的本性是思索,思索了就能得到人的善性,不思索就得不到。心之思索是天赋予我们的能力。要先确立于身之大体,如此身之小体就不能夺去人的善性。这是成为君子的缘故。”

(第十六章)孟子说:“人的尊贵的地位有两种,一是天爵,二是人爵。仁义忠信的品质,乐善不倦的德行,这是天爵;公卿大夫,这是人爵。古时的人修养他的天爵,这样人爵也随之产生了。现在的人修养他的天爵,其目的是获得人爵;在获得人爵之后,就丢弃了他的天爵,他们真是太糊涂了,最终必定要丢失他的人爵。”

尽心上·登泰山小天下三章



(第十四章)孟子曰:“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

(第十九章)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则为容悦者也;有安社稷者,以安社稷为悦者也;有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有大人者,正己而物正者也。”

(第二十四章)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

注释

①容悦:讨好,逢迎。 ②东山:蒙山,在今山东蒙阴县西南。 ③容光:窄缝,仅能容纳一缕光线。 ④科:土坑。

译文

(第十四章)合乎仁的话语不如表达仁爱情感的乐声那样深入人心,好的政治不如好的教化那样得人心。好的政治,人民害怕它;好的教化,人民喜欢它。好的政治能够得到人民的财物,好的教化则能得民心。

(第十九章)孟子说:“有侍奉君主者,他们侍奉君主是为了博得君主的欢心垂爱;有安定国家者,他们以安定国家为乐;有以行天道而为己任的天民,他们知道自己所信奉的道可以通行于天下而后去实行;有圣人,他们端正了自己而外物也顺之端正了。”

(第二十四章)孟子说:“孔子登上了东山就感到鲁国小了,登上了泰山就感到天下小了,因此看到过大海的人,别的水难以引起他的兴趣,在圣人那里学习的人,对别的什么理论就不会产生兴趣。观看水有方法,就是一定要看它的波澜。日月放射光辉,即使很小的隙缝必定也能照到。流水这样的东西,不灌满坑坑洼洼就不会向前流;君子立志求道有一个过程,不经过一定的积累,他对道的体悟还没有表现出来,就不会通达道的本体。”

尽心下·尽信《书》不如无《书》二章



(第三章)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

(第三十一章)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逾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无所往而不为义也。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之也;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之也,是皆穿逾之类也。”

注释

①《武成》:《尚书》篇名,已亡佚,其中有文字描写周武王伐纣牧野之战的惨烈,说双方血流成河,以至于木棒浮于其上。 ②杵(chǔ):舂米的木棒。 ③穿逾:打洞翻墙盗窃。 ④(tiǎn):探取东西。

译文

(第三章)孟子说:“完全相信《尚书》,还不如没有《尚书》。对于其中的《武成》篇,我只采用二三根竹简的文字而已。仁人无敌于天下,以极其仁爱的明君讨伐最不仁的暴君,怎会血流成河以至于木棒都漂浮起来呢?”

(第三十一章)孟子说:“人都有不忍心之处,把这种不忍心扩展到忍心之处,这就是仁;人都有不愿做的事,把这种有所不为之心扩展到所想做的事,这就是义。一个人如果能扩充他的不想害人之心,那么他的仁爱精神就会不断产生;一个人如果能够扩充他的不愿偷盗之心,那么他的行义的思想就会源源不断地出现;一个人如果能扩充不愿受轻视之心,那么他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合于义。一个士人,不可以言说的而言说,这是用话语谋利;可以言说而不言说,这是以沉默来谋利,这些都属偷盗一类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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