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的别离(组诗选二)
钢厂忆:饮醉
我必须写一写酒,这列
穿肠而过的小火车,在人的脉络
血管,和筋骨中鸣着长笛,呼啸
奔跑。渐渐地 就像坐在了这列小火车上
晕乎乎的。旅行中可以选择
一小会儿的瞌睡,一小会儿的凝思
经常乘坐这列酒精号小火车的有
李师傅,人称三瓶盖,喝到第四瓶盖,
就开始长时间地飞翔;丁师傅
半斤酒下肚,就开始诉说
他爱过的一位姑娘,顷刻间
仿佛有一万朵玫瑰在他的头顶上开放
不喝不喝又八两的陈师傅
常常在贴地刮起的尘土中
大声呼喊:看,我多像一个不明
飞行物。在潍坊钢厂,不喝两口
似乎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工人
而今,我喜欢乘上一列回忆的小火车
掉头行驶,看一看1985年
到1992年沿途的风景,看一看
有多少人,在酒精号火车上看我
钢厂忆:家庭
这是一个钢铁的大家庭
父亲的名字叫熔炉 母亲的名字叫轧钢机
一大群的孩子,在钢铁的货场上
翻腾,在钢铁的天空下
跳舞。这么多年来,我看着它们
在父亲的腹中孕育 在母亲的体内降生
在我的怀抱里长大成人
男孩的名字叫:锋钢,低碳钢
高碳钢,不锈钢;女孩的名字
就叫角钢,槽钢,扁钢
圆柱钢。风从它们的身边刮过
雨水从它们的额上流下
在潍坊钢厂,我上夜班 站在钢铁的家门口
我大声呼喊,那么多的钢铁
抬头看我,仿佛看一个外出归来的人,
手里提着对生活的全部眷恋
(选自《青年作家》2010年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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