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的石榴饱绽开,
是经不住结子过量,
我似见大智的头颅,
因发现太多爆裂开来!
啊,豁然裂开的石榴,
你们傲然地膨胀,
阳光在你们催逼下,
使宝石隔墙噼啪响,
似赤金的干燥表皮,
在内力的作用下,
迸出红宝石的玉液,
这条闪光的裂口,
使人想到我的心灵,
内中隐秘的结构。
(郑克鲁 译)
【赏析】
在石榴成熟的季节,它那金黄色的坚硬外壳,在太阳的催促下会勇敢地绽裂,露出红润、水灵、晶莹如美玉般的果实。这些果实有着自然神秘的结构,就像人类的大脑是造物主最奇妙的设计一样。石榴绽裂的形象是一种光辉而精美的形象,诗人把人类智力的神秘、奇妙、力量等,与石榴的意象联系起来,构成一种惊人的象征性应和:“石榴”这个意象,象征着人的智慧之脑,石榴绽开,象征着人脑智能的显现。到底从石榴的意象中是否能窥见人脑这种“隐秘的结构”呢,诗的结尾却是模糊含蓄的。全诗多用短句,没有长长的修饰词,写得干净、硬朗、坚定有力。
《石榴》是一首寄寓着诗人对人的智慧的哲学深思的佳作。作为一个无神论哲学家,他的诗歌充满了对现实人生的思考,充满了肯定现世、肯定人生、积极进取的乐观精神。他的哲学思想是辩证的,这使他的诗勃发着不可遏止的力量感,既博大精深而又晦涩难懂。这是瓦莱里刻意追求的结果,他发展了其前辈马拉美的“诗必晦涩”的主张,认为对诗人而言,诗歌创作是一种讲究技巧的语言创作;对读者而言,诗歌的阅读过程也不可避免地是一项需要讲究技巧的语言解读过程,诗歌的晦涩是需要读者在积极的阅读过程中解决的问题。因此,诗歌作品的晦涩是创作与阅读所固有的,是可以激发起读者再创作激情的一种独特的东西。而这种观点,正是瓦莱里对后人影响最大的地方。
瓦莱里作为兰波的崇拜者和马拉美的弟子,他注重感觉与知性的融合,认为“诗歌与艺术都以感觉作为起源和终结,但是这两端之间,智力的种种思维才能,甚至是最抽象的、同种种技巧才能一样都能够,也应当得到施展”,并由此认为诗歌是一个“感应、改造和象征的系统”。“物质的属性自然地被利用来再现精神的属性”,因此他的诗虽然思想艰深抽象,却有具体感人的形象外壳,有整体抽象而细节具体的特点。
瓦莱里是推崇智力至上的,他说:“我无比喜欢头脑清楚、意识明晰时写下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而不愿利用麻木状态或不能自我控制地制造出最优秀的杰作。”瓦莱里在许多文章中试图分析诗歌活动,他或者探究以往的作品,或者综合他在法兰西学院教授诗艺课程得到的批语和实践经验,强调诗歌创作是一种“职业”,强调诗歌要创造一种有启发的语言;并且这种职业和这种创造,必须符合古典诗律最严格的规则;而根据古典诗律,意义和美不可分割,可理解的东西能使人兴味盎然。所以他说:“诗歌是通过清晰语言的手段,再现或者恢复这些事物或这一事物的尝试: 呐喊、眼泪、抚摩、亲吻、叹息等等隐约地试图反映它们,而描写对象以其具有的生命外表或构图似乎想反映它们。”因为诗歌可以成为“理解力充分发挥的凭据”,所以诗歌总是促使人进入感觉世界。
(杜绣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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