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谟拉比(Hammurabi或Hammurapi,约公元前1792—1750在位),古代巴比伦的国王,以其法典著称于世。
汉谟拉比是古巴比伦第一王朝的第六代国王。这个王朝是阿摩利人苏穆阿布姆于公元前1894年建立的。那时正是两河流域群雄割据之秋,苏穆阿布姆趁伊新忙于与埃什努那争斗,割据自立。但是在汉谟拉比之前,巴比伦不过是一个时而依附这一邻国,时而向另一邻邦称臣的小邦。只是雄才大略的汉谟拉比继父亲登上王位之后,才使它一跃而成显赫一时的统一两河流域的大国。关于汉谟拉比的生平事迹,主要的材料来自近一百多年来的考古发掘。楔形文字的释读成功和日益增多的泥版文书的出土,使我们对这位3,000多年前的国王的文治武功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1901—1902年法国考古队在伊朗境内古国埃兰的首都苏撒发掘出刻有汉谟拉比法典的玄武岩石柱,大大丰富了我们对汉谟拉比时代的社会情况的了解。
巴比伦一词在阿卡德语中意为“神之门户”。这个城市位于幼发拉底河中游,扼西亚贸易的要冲。它的境内土地肥沃,水源丰足。灌溉农业的迅速发展和从中转贸易中得到的大量收入,为它的统一事业提供了经济基础。
当汉谟拉比继承王位时,巴比伦的领土范围,长不过一百二、三十公里,宽只有三十二、三公里。他深知,要想战胜四周的邻国,首先必须巩固内部,发展经济。因此,在他当政的头几年,他向北方的亚述称臣,致力于制定法律,修筑城墙,重建神庙,努力积聚实力,消弭内争。只是从他在位的第六年起,他才开始向外扩张。
汉谟拉比从太阳神手中接过王权标
汉谟拉比是一位机灵善变的外交家,善于审时度势,利用矛盾,各个击破。他的基本策略是团结邻邦,集中全力打击一个主要敌人。一开始,他和北方的马里、南方的拉尔萨结盟,继续承认亚述的统治,以巴比伦、马里、拉尔萨的联合力量,一举灭亡了南方的紧邻伊新。
在消灭伊新之后,拉尔萨成了巴比伦南方的紧邻。对于汉谟拉比来说,在这个时候,为了与南方的强邻决一雌雄,首先必须保证北方的安宁。于是,他特别致力于与北方的马里结好。
马里位于幼发拉底河的中游,联合了幼发拉底河流域许多的城邦,征服了一些游牧部落,并且与东地中海的许多城邦有广泛的贸易和外交联系。汉谟拉比与马里国王吉姆里利姆在信函往来中互称“兄弟”,约定在国际事务中采取联合一致的行动,在军事上互相支援。汉谟拉比帮助马里摆脱了亚述对它的控制,也曾协助吉姆里利姆击退草原部落和东部邻国埃什努那的入侵。当汉谟拉比认为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的时候,便于公元前1764年出兵击败了埃什努那。再过一年,即在汉谟拉比在位的第31年,巴比伦对拉尔萨发动了决定性的进攻。
根据汉谟拉比在位的第32年下令整修幼发拉底河支流的灌溉系统和移民到这些地区定居的事实推测,他可能采取了控制河水(壅水或突然放水)作为斗争手段,使居于下游的敌国拉尔萨遭受重大损失。经过对拉尔萨的最后要塞的数月围攻,汉谟拉比终于灭掉了这个长期的劲敌,迫使它的国王黎姆新逃奔埃兰。
汉谟拉比的节节胜利引起了他的长期盟友吉姆里利姆的惊恐。这位马里国王即使是在他和汉谟拉比的关系处于最好状态的时期,也通过他的常驻巴比伦的外交使节和谍报人员,密切注视巴比伦各方面的情况。现在,当他察觉形势的变化后,便召回了和巴比伦人一起在拉尔萨作战的部队。但是,他毕竟是醒悟得太晚了。巴比伦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他再也不可能与之平起平坐了。
汉谟拉比在灭掉拉尔萨之后,挥师直逼马里城下,这是公元前1759年的事。吉姆里利姆被迫臣服于汉谟拉比。过了两年,他举兵反叛,遭到汉谟拉比的残酷镇压。一度繁荣昌盛的马里城被夷为平地。吉姆里利姆苦心营造的豪华宫殿也被付之一炬。根据考古发掘的资料,这座宫殿占地两公顷半,有各种用途的房屋300间。
随后,汉谟拉比继续对亚述用兵,战胜了亚述的军队及其盟友。亚述王朝因某种原因幸存下来,但其南部领土为汉谟拉比所占据。
汉谟拉比在他在位的第38年,攻灭了埃什努那。此次战役,他是以残酷的决河屠城手段获得最后胜利的。
汉谟拉比统治的最后两年,巴比伦国家的扩张已达极限。社会内部矛盾,尤其是高利贷的猖獗和债务奴役制的流行削弱了它的实力,使其从对外扩张转入防御,对内力求维持社会秩序的稳定。已经身染重病的汉谟拉比,把国务交给自己的儿子萨姆苏伊鲁纳(约公元前1749—1712在位)处理。汉谟拉比于公元前1750年病逝。
汉谟拉比花了35年的时间,采取灵活的外交手段和军事征服政策,翦除城邦割据,消弭混战,统一了两河流域,创建了一个从波斯湾至地中海沿岸的中央集权的奴隶制帝国。他自称是“强大之王,巴比伦之王,阿穆鲁的全国之王,苏美尔、阿卡德之王,世界四方之王”。在他当政期间,巴比伦成了西亚最大的经济、政治和文化中心。
汉谟拉比法典由序言、正文(282条)和结语三部分(共3,500行)组成。在序言和结语中讲了制订法典的目的。法典序言中说:“安努与恩里尔为人类福祉计,命令我,荣耀而畏神的君主,汉谟拉比,发扬正义于世,灭除不法邪恶之人,使强不凌弱,使我有如沙马什,照临黔首,光耀大地。”
法典在汉谟拉比在位的第三年即已制定,当时写在泥版文书上。在他在位的第35年,由他下令刻到黑色玄武岩的石柱上。这时对序言和结语进行过改写。石柱由三块黑色玄武岩合成, 高2.25公尺,上部周长1.65公尺,底部周长1.90公尺。石柱上部是太阳神和正义之神沙马什授予汉谟拉比以王权标的浮雕,浮雕的下部是用典型阿卡德语楔形文字镌刻的铭文。据研究者考证,刻有法典的石柱大概是埃兰国王于公元前1150年前后入侵巴比伦时作为战利品运回苏撒的。该柱现藏于巴黎卢浮博物馆。
灌溉农业在两河流域的经济中居首要地位,汉谟拉比非常重视水利工程的建设和管理。据《汉谟拉比年名表》记载,他在位的第8、9、24、33年的年名都是开凿河渠之年,兴修水利之年。例如,第33年的记载中说:“他重凿[名为]安努与恩里尔所宠爱的汉谟拉比”运河,因而“供应尼普尔、埃利都、乌尔、拉尔萨、乌鲁克、伊新以不断而充足的水源”。我们从汉谟拉比与他的官吏的通讯,主要是从他与拉尔萨的总督西尼金纳姆及其助手沙马什哈西尔的通讯中可以看出,他经常关心灌溉系统的状况。他要求及时疏浚河渠,加固堤坝,以使灌溉系统正常运营。巨大的水利设施由国家组织力量兴修和负责管理。汉谟拉比法典的第53至第56条对不经心维护河渠而造成损失的人规定了具体的惩办方法。
对于发展与国计民生息息相关的商业,汉谟拉比也给予极大的注意,在法典中作了多项规定。国家拥有庞大的专门从事商业的人员。
汉谟拉比作为奴隶主阶级的代表,毫无疑问,竭力维护私有制,保护奴隶主的利益。但是,他懂得,要使国家安定和拥有充足的兵源,必须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小私有者的利益。在法典中有一些条文禁止大奴隶主肆无忌惮地掠夺小私有者。对于高利贷和债务奴隶,法典中也作了一定的限制。对于调整土地租佃关系,汉谟拉比也给予很大注意。其基本点是要使土地有人耕种,不致荒芜。
强大的军队是汉谟拉比进行征战的主要支柱,法典中有16条涉及士兵的份地及其他物质利益问题。汉谟拉比从国有土地中授予每个士兵份地,少者一布耳①,一般为二布耳, 有时还要加上房屋、园圃和牲畜。这种财产不允许出卖、转让、抵债,也不能由妻子和女儿继承。法典详细规定了保证士兵拥有土地和生活资料的办法,同时严格规定士兵必须应征服役。阿摩利人是汉谟拉比军队的核心。
简言之,注意发展经济、调整国内各阶层之间的关系,建立强大的军队,这是汉谟拉比取胜的重要原因。
当然,整个《汉谟拉比法典》的内容远不限于我们上面提到的几点。自乌尔第三王朝(约公元前2113—2096)开始,在西亚地区,随着奴隶制私有经济的发展和社会关系的日趋复杂,陆续出现了一些代替过去不成文的习惯法的法典。例如埃什努那的法典,伊新国王里皮特·伊什塔尔的法典。汉谟拉比的立法活动,一方面继承了前人的成果,另一方面又反映了他自己所处时代的客观要求,用法律形式把社会阶级关系,生产、分配和交换的共同规则,家庭婚姻关系等等固定下来。《汉谟拉比法典》不仅是古代巴比伦的最重要的法律文献,而且为我们研究公元前第二千年纪上半叶巴比伦的历史提供了多方面的材料。它对后来西亚地区的立法活动产生过巨大影响。
从汉谟拉比写给他的大臣的书信推断,这位古巴比伦国王是事必躬亲地直接控制国家的一切重要事务。他独揽政治、军事、外交、司法和宗教等一切大权。他亲自过问军队的调遣、法律的制定、官吏的任免、运河的开凿、赋税的征收、神庙经济的管理、公共工程劳动力的调拨、受贿官吏的审理等等问题。
在汉谟拉比当政时期,除中央各部门的官吏外,地方各级官员也由国王任命。大的地区设总督。较大的城市,例如巴比伦、西帕尔等任命名为“沙卡那库”的官长管理。小城市和地区则委派名为“拉比亚努姆”的官员治理。有些城市给予一定程度的自治权。如西帕尔商人监督官是从富裕的家族中选出的, 任期一年,负责赋税的征收,运河的开凿,城墙的修筑,公共仓库和码头的管理,等等。
对于他所建立的庞大国家境内不同地区的文化传统,汉谟拉比采取谨慎对待的态度。为适应中央集权制的需要,他将巴比伦城之神马都克提高到众神之上。他尽量避免伤害被征服地区原有居民的宗教感情,为各城市的神重建或新建神庙。他努力普及阿卡德语以及阿卡德语的文字。他还致力于使司法制度世俗化,逐步缩小、降低以至剥夺神庙传统的司法权。
汉谟拉比历尽艰辛建立起来的庞大国家并不巩固。尽管他采取了许多调整社会内部和各地区之间的矛盾的措施,但奴隶和奴隶主、穷人和富人、征服者和被征服者、统治阶级内部不同集团之间的斗争,始终没有停息。汉谟拉比逝世之后,他的儿子萨姆苏伊鲁纳曾力图继承父业,关心改善和扩大灌溉系统,还命令重新开凿了两条新运河。但使整个国家维持旧观,他已无能为力了。他刚刚打退东北部山区加喜特人的进攻,南方的伊新、乌鲁克等地又发生了暴动。暴动刚被镇压下去,新的事端又起。伊新国王伊鲁马伊鲁在美索不达米亚南部建立了新的王朝,并且不断向北进犯。汉谟拉比制定的法典也被逐渐遗忘。
尽管这样,我们对汉谟拉比的一生活动仍应作一定程度的肯定评价。作为一个剥削阶级的代表人物,他所取得的一定成就都是以千万劳动人民付出惨重代价为基础的。对于汉谟拉比的记忆,长期留存在西亚的史册中间。在亚述帝国最后一个强有力的国王亚述巴尼拔(公元前669—约633在位)设在尼尼微的著名图书馆中发现的铭文和文书说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