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评诗“百丈之台,其始则一石耳”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毛泽东评诗“百丈之台,其始则一石耳”

毛泽东深厚的古典诗词根基,既不是与生俱来,也不是出身书香世家受到熏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他的造诣和成就是中国古老诗国的培育,是几千年文化遗产的滋养,更主要的是靠自己的刻苦学习、努力钻研获得的‍‌‍‍‌‍‌‍‍‍‌‍‍‌‍‍‍‌‍‍‌‍‍‍‌‍‍‍‍‌‍‌‍‌‍‌‍‍‌‍‍‍‍‍‍‍‍‍‌‍‍‌‍‍‌‍‌‍‌‍。1917年,他为同学萧子升的笔记本《一切人一》写了一则序言: “今夫百丈之台,其始则一石耳,由是而二石焉,由是而三石四石,以至于万石焉‍‌‍‍‌‍‌‍‍‍‌‍‍‌‍‍‍‌‍‍‌‍‍‍‌‍‍‍‍‌‍‌‍‌‍‌‍‍‌‍‍‍‍‍‍‍‍‍‌‍‍‌‍‍‌‍‌‍‌‍。学问亦然。今日记一事,明日悟一理,积久而成学。高以下基,洪由纤起,在乎人之求之而已。”这一序言也是贯彻毛泽东一生的治学态度。从故居书房里收藏到他早期的诗词作品和其他方面的作品可以看到,对于诗词,毛泽东也是经过学习、创作,创作、学习,日积月累而日臻成熟的。

早在青少年时期毛泽东就热爱诗歌,特别是热爱中国的古典诗词。他出生在湖南湘潭县90里外的韶山冲,这是一片山间的河谷地带,周围苍岭翠嶂,山峦起伏,峭拔挺秀的韶峰突起,纵横交错的河流源源流淌,如带的韶河东注湘江。毛泽东的故居为青松翠竹所环抱,屋前一塘碧水,种植着亭亭的荷花,屋侧是菜园、稻田和禾坪。湘中的农村山清水秀,宛如一幅色彩鲜明、笔触柔和的水墨画。少年时期的毛泽东常和小伙伴骑在牛背上到青青的草山上放牧、嬉游,在绿茵茵的稻田、菜畦里耕耘、收获。高邃深远的蓝空,白云悠悠,任凭他丰富的想象自由驰骋;幽静的山林,风涛鸟鸣,使他的心中充满了诗的韵律;绿色的田野,黄色的菜花,碧翠的修竹,培育了他对色彩的赞赏;辛勤的劳动,使他体会到创造的力量。所以,他虽然生活在辛亥革命前夕满目疮痍、民不聊生的农村,饱尝民族危机、阶级压迫的痛苦,但千姿百态的大自然在他年幼的心灵中,有力地注入了对美的追求,对劳动的礼赞,陶冶了他诗的气质。

毛泽东受到的教育,求得的知识,是在和他吝啬保守的父亲的不断斗争中、在刻苦自学中取得的。他在家乡读了几年私塾,在湘乡东山高小读了半年学堂。他说: “我幼年……学的是‘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一套,这种学习的内容虽然陈旧了,但是对我也有好处,因为我识字便是从这里学来的。” (毛泽东:《整顿党的作风》)他贪婪地阅读被视为“闲书”、 “邪书”的中国古典小说,如《水浒传》、《三国演义》、 《西游记》、《精忠传》等等。后来又接触到反满维新的新思想,阅读了梁启超主编的《新民丛刊》、康有为的《大同书》,以及郑观应的《盛世危言》等等。这些书籍使他产生了社会意识和民族意识,汲取了文学营养,最早地培养了他叛逆的性格。而第一次把他引进中国古典诗词圣殿的是他的族叔毛钟楚。毛钟楚是一位秀才,在云南都督、组织护国军讨伐袁世凯的蔡锷部下做过事,有民主主义思想,他教毛泽东读唐诗,帮他改文章。1911年春天,18岁的毛泽东怀着强烈的求知欲望,一根扁担挑着简单的行李,离开生他养他的故乡韶山冲,风尘仆仆地奔赴长沙到更广阔的天地去求学。临行前,他抄赠给父亲一首诗: “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这原是日本明治维新时革新派西乡隆盛的一首诗,毛泽东改了几个字后,借以抒发自己立志求学、胸怀四方的远大志向。1936年在延安,毛泽东在和著名美国记者斯诺的一次谈话中,琅琅地背诵起三十多年前学到的一首日本歌曲《黄海之战》: “麻雀歌唱,夜莺跳舞,春天里绿色的田野多可爱,石榴花红,杨柳叶绿,展现一幅新图画。……”这首歌是日俄战争结束后,缔结《朴次茅斯条约》,日本人民欢庆春节时唱的。毛泽东说,他当时感到这些歌词很动人,使人“感觉到日本的美,也感觉到一些日本的骄傲和强大”。(斯诺:《西行漫记》)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当时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毛泽东,他的心中蕴藏着多么细腻、敏感的诗的情愫。

在长沙读书的这一阶段,毛泽东在攻读社会科学书籍的同时,对中国古典诗词始终怀有浓厚的兴趣。他熟读《韩昌黎文集》、 《昭明文选》、 《离骚》、《九歌》和唐诗、宋词等等,并留下了读《离骚》写下的工整笔记。 《昭明文选》系南北朝梁昭明太子萧统编选,选录自先秦至梁的诗文辞赋,这是毛泽东从这一时期开始,终生爱读的一部书,其中很多篇章都能背诵。书房里有一部李善注释的《昭明文选》,封面上他用刚劲的笔触写着“好文宜读”四个大字,对其中的诗、赋部分都有很多圈画。

青年时期的毛泽东不仅勤奋地学习中国悠久历史的文学遗产,同时已开始写作诗词。他的同学反映,在一师读书时,毛泽东好写诗词,虽不常作, “偶一下笔,却不同凡响,雄壮、豪放、气象万千,朋友们争相传诵”。(李锐:《泽东的早期革命活动》)罗戟回忆说:1917年毛泽东游览了南岳衡山,曾给他写过一封文风如《海赋,的信,信中谈到古今名人志土笔下的南岳,特别提到韩愈宿南岳庙的诗,还附有自己的一首游南岳的诗。罗章龙一直保存着这封信和这首诗,可惜在抗战时期遗失了。1958年,毛泽东在为《沁园春·长沙》这首词所作的注释中也提道: “当时有一篇,都忘记了,只记得两句: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臧克家曾说:毛泽东在“1925年就写出《沁园春·长沙》这样非凡的词章来。可能在这之前他就和诗词结缘了,否则像《长沙》这样成熟的作品,不会是一蹴而就的”。(臧克家: 《毛泽东同志与诗》)随着时间的流逝,毛泽东上述的诗词创作虽已散失,渺不可得,但臧克家的判断无疑是有根据的。

1961年,毛泽东在给周世钊的信中说: “‘秋风万里芙蓉国,暮雨朝云薜荔村’。 (谭用之:《秋宿湘江遇雨》) ‘西南云气来衡岳,日夜江声下洞庭’。 (注:湖南长沙岳麓山望湘亭上的一副对联)同志,你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岂不妙哉?”青年时期读书、生活、工作过的地方,在毛泽东的记忆中,是多么美好的诗情画意啊!

毛泽东青年时期的诗词创作,保留下来的只有三首: 《挽易昌陶》、《送纵宇一郎东行》、《祭母文》。

《挽易昌陶》写于1915年。从信中看,易昌陶“工书善文”,是与毛泽东交往甚密的同学。全诗200多字,五言:

去去思君深,思君君不来。愁杀芳年友,悲叹有余哀‍‌‍‍‌‍‌‍‍‍‌‍‍‌‍‍‍‌‍‍‌‍‍‍‌‍‍‍‍‌‍‌‍‌‍‌‍‍‌‍‍‍‍‍‍‍‍‍‌‍‍‌‍‍‌‍‌‍‌‍。

衡阳雁声彻,湘滨春溜回。感物念所欢,踯躅南城隈。

城隈草萋萋,涔泪侵双题。采采余孤景,日落衡云西。

方期沆港游,零落匪所思。永诀从今始,午夜惊鸣鸡。

鸣鸡一声唱,汗漫东皋上。冉冉望君来,握手珠眶涨。

关山蹇骥足,飞飚拂灵帐。我怀郁如焚,放歌依列嶂。

列嶂青且蒨,愿言试长剑。东海有岛夷,北山尽仇怨。

荡涤谁氏子,安得辞浮贱。子期竟早亡,牙琴从此绝。

琴绝最伤情,朱华春不荣。后来有千日,谁与共平生?

望灵荐杯酒,惨淡看铭旌。惆怅中何寄,江天水一泓。

诗中用“衡阳雁声彻,湘滨春溜回”等秋雁春水,怀念相聚时的情深;用“城隈草萋萋”、 “日落衡云西”等衰草落日,哀叹永别的悲凉;用“牙琴从此绝”、 “谁与共平生”等伯牙知音的历史故事,比拟相交之厚。对失去知己的感伤怀念,表达得情真意切。

《送纵宇一郎东行》写于1918年。纵宇一郎是罗章龙的别名。罗章龙是新民学会成员之一。 “新民学会”是在五四运动的推动下,由毛泽东和蔡和森、何叔衡等人发起组成的。学会的宗旨是“革新学术,砥砺品行,改良人心风俗”,曾有“向外发展”的计划。1918年4月新民学会成立之后,有相当一批会员赴法勤工俭学,或到南洋、日本等地工作学习,他们中的很多人后来接受马克思主义,成为中国共产党早期的革命骨干。罗章龙当时准备东渡日本求学,临行前毛泽东与几位同学在岳麓山的平浪宫聚会,为他饯行,并写下这首七言诗相赠,全诗200多字:

云开衡岳积阴止,天马凤凰春树里。

年少峥嵘屈贾才,山川奇气曾钟此。

君行吾为发浩歌,鲲鹏击浪从兹始。

洞庭湘水涨连天,艟艨巨舰直东指。

无端散出一天愁,幸被东风吹万里。

丈夫何事足萦怀,要将宇宙看梯米。

沧海横流安足虑,世事纷纭何足理。

管却自家身与心,胸中日月常新美。

名世如今五百年,诸公碌碌皆余子。

平浪宫前友谊多,崇明对马衣带水。

东瀛濯剑有书还,我返自崖君去矣。

这首诗除叙述友谊外,还勉励罗章龙: “丈夫何事足萦怀,要将宇宙看稊米。沧海横流安足虑,世事纷纭何足理。管却自家身与心,胸中日月常新美。名世于今五百年,诸公碌碌皆余子。”这些诗句,反映了毛泽东此时的眼界已扩展向更广阔的社会,反映了他青年时期的追求。

《祭母文》写于1919年。毛泽东的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她勤劳朴素,心地善良,慷慨厚道,富有同情心。毛泽东很敬爱自己的母亲。这篇祭文长达300多字,四言,历述了母亲一生的艰苦,母亲的德行,诗中写道: “……吾母高风,首推博爱。远近亲疏,一皆覆载。恺恻慈祥,感动庶汇。爱力所及,原本真诚。不出诳言,不存欺心。整饬成性,……养育深恩,春晖朝霭‍‌‍‍‌‍‌‍‍‍‌‍‍‌‍‍‍‌‍‍‌‍‍‍‌‍‍‍‍‌‍‌‍‌‍‌‍‍‌‍‍‍‍‍‍‍‍‍‌‍‍‌‍‍‌‍‌‍‌‍。……有生一日,皆报恩时。……”表达了为人子者必报母亲养育之恩,以慰亡灵的诚挚心情。1959年毛泽东回到阔别三十二年的故乡,在父母的合葬墓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献上几束青翠的松枝,说: “前人辛苦,后人幸福。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党、同志、老师、朋友也。”并说: “我下次回来,还要去看他们两位。”

前二首诗都是古风体,抒发的感情真挚,音韵和节奏古朴酣畅,有汉魏乐府的流风余韵。诗内多处用典.反映了诗人在历史和文学方面的修养已奠定了相当基础。古风体较少格律的限制。这也合乎一个人学诗起步的实际。《祭母文》是诗?是文?看法不同。它刻画的形象鲜明,情深意浓,确有古风之韵。

毛泽东诗词创作的深厚造诣,他在这一领域筑起的“百丈之台”, 追根溯源,同样是从“一石”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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