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格类·简淡中出雄杰的宋词艺术技巧|风格|特点|特征
【依据】叶少蕴妙龄词甚婉丽,晚岁落其华而实之,能于简淡中时出雄杰,合处不减东坡。(王弈清《历代词话》 卷七引关注语)
【词例】
水调歌头
叶梦得
霜降碧天净,秋事促西风。寒声隐地初听,中夜入梧桐。起瞰高城四顾,寥落关河千里,一醉与君同。叠鼓闹清晓,飞骑引雕弓。岁将晚,客争笑,问衰翁。平生豪气安在,走马为谁雄?何似当筵虎士,挥手弦声响处,双燕落遥空。老矣真堪惜,回首望云中。
【解析】简淡中出雄杰,即在简约、平淡中显出雄健杰出的气魄。
叶梦得早年的词甚婉丽,经历北宋的灭亡后,他的人生态度、创作风格都发生变化,扬弃了早期追求华丽的倾向而趋于沉雄。“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赵翼《题遗山诗》)
此词下有:“九月望日,与客习射西园,余偶病不能射。”可知作者观客习射而自己却年老体衰,于是有感而作。
上片写秋景秋声和习射的场面。开头四句依次从视觉、感觉和听觉角度写起,从宏观角度进行空间勾勒,用简淡之笔描绘出霜降之后秋高气爽,清净而又宁静的自然界,“秋事促西风”,按逻辑,正常的语序应为“西风促秋事”。“秋事”指秋收,防寒,准备过冬的事。“寒声隐地初听”一句由杜甫 《秦州杂诗》 之中 “秋声殷地发”而来,西风吹万木发出萧瑟之声,给人凄寒之感,故谓之 “寒声”,“隐地”是隐约的意思。此句意为寒声初起时只是隐约可闻。“中夜入梧桐”,午夜时,寒声加大,瑟瑟鸣声不已,“入”字形象地写出夜晚风力的急劲,也更衬托出夜深人静。“起瞰”三句写作者听见风入梧桐,于是登城俯视四周,“起瞰”二字看似平淡,但是由风入梧桐而引起,己见思绪动荡,暗伏雄杰之笔 “回望”是回首北望中原,望中,一股国土沦丧,山河破碎的感情突然涌上心头。被金人占领的地区一片冷落,这一切都是由朝廷的昏庸无能造成的。面对这种局面,词人感到自己无力回天,只有 “一醉与君同。”这时西园内正“叠鼓闹清晓,飞骑引雕弓”,鼓点紧密,喧闹之声大起,东方欲晓,习射场面紧张而热烈。习射,正是为了实战,在这平淡的秋景中,正孕育着将士们报国的 “雄杰”般的胸怀。
下片写作者观习射的感慨。首先写看到龙腾虎跃的习射场面,感到自己年老体衰,听到宾客的欢声笑语,于是用自问的口吻写出自己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平生豪壮的气概如今哪里去了? 当年跑马争雄是为谁呢?作者在徽宗时曾任翰林学士,“靖康之变”后为抗金作过很大贡献。从这两句中我们可以想象到当年作者的雄风。如今国未统一而身己先老慨叹中,仍可感到作者 “心在天山”的雄杰之气。“何似当筵虎士,挥手弦声响处,双雁落遥空。”看到场上习武的将士雄姿英发,武艺卓绝,弦声起而双雁落,更感自己 “老矣真堪愧”,吐出无限感慨和辛酸,词的最后一句 “回首望云中”是一句雄杰之词,“云中”是指云中郡,在今山西西北部及内蒙南部一带,为汉代西北边防重镇,汉飞将军李广曾作过云中太守打击匈奴,叶梦得在此是以云中指代宋朝北方沦陷边镇,此句表达了他对李广的仰慕之情,也表白他身老而心未老的雄心壮志。
此词上片以简淡之笔写秋景秋声,下片写由观习射引起的感慨,一腔报国热情在胸中运行、激荡,真可谓于简淡中出雄杰。
陆游的 《鹧鸪天》: “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事不相关。……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这首词与叶梦得的 《水调歌头》有相似处。此词前大半部写他悠闲散淡的隐居生活,而最后写出了胸底的一腔激愤,也表现出简淡中出雄杰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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