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结类·结与起应,神光离合的宋词艺术技巧|风格|特点|特征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起结类·结与起应,神光离合的宋词艺术技巧|风格|特点|特征

【依据】 “翠微”西湖上山,“流水”则西湖也。其人以春来以秋去,故曰 “苦似春浓”。“绀云未合”,佳人未来之意。“不见征鸿”,则音问全无。“宜城放客”,分明点出江枫夜落,其人在吴。下句谓其思我题叶相寄,亦如我之赋情也。结与起应,神光离合。(陈洵《海绡说词》)

【词例】

新雁过妆楼

吴文英

梦醒芙蓉。风檐近、浑疑佩玉丁东。翠微流水,都是惜别行踪。宋玉秋花相比瘦,赋情更苦似秋浓。小黄昏,绀云暮合,不见征鸿。宜城当时放客,认燕泥旧迹,返照楼空。夜阑心事,灯外败壁哀蛩。江寒夜枫怨落,怕流作题情肠断红。行云远,料淡娥人在,秋香月中。

【解析】此篇亦怀遣妾之词。海绡翁以为“‘翠微’ 西湖上山,‘流水’ 则西湖也。”上片 “惜别行踪”为怀杭州亡妾。“‘宜城放客’,分明点出江枫夜落,其人在吴”。“江寒夜枫”,用唐人张继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及崔名信 “枫落吴江冷”,暗点吴地,下片怀苏州遣妾。一词追怀二人,恐非。夏承焘云:“卷中凡七夕、中秋、悲秋词,皆怀苏州遣妾之作。”(《唐宋词论丛·梦窗词集后笺》)海绡翁所见此词 “若似春浓”,“春”,通行本作 “秋”。我们以为此词为词人怀苏州遣妾之作为妥。

上片,梦中醒来,听到玉佩丁东,起初疑为梦中所思伊人越来越近,定神一听,方知风檐间的铁马之声。这一错觉引发起词人美好的、然而又是痛苦的回忆。青山绿水,都有过他们成双成对的身影,然而这一切都过去了,像流水一般,一去而不返。“宋玉”,词人自比,此二句直抒苦情。“绀云暮合”,即 “日暮碧云合,佳人殊未来”之意,不仅未来,连音讯也全无。那么,这位佳人是谁呢? 下片两处作了交代,一即上文我们提到的“江寒夜枫”,一则过片 “宜城当时放客”。宜城,唐代柳浑。柳浑年老,放爱妾琴客改嫁。此句正与词人遣苏州妾之事合。“燕泥”二句用苏轼 《永遇乐》“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人去楼空,夕阳返照,无可如何。这段心事始终牵惹词人,直到更深夜阑仍无法排遣,此时但见江枫夜落,唯闻寒蛩夜鸣。“断肠红”,从对面着笔,设想遣妾怕也在红叶题字遥寄相思。“行云”,用宋玉 《高唐赋》 事,暗示遣妾行迹飘忽,“秋香月中”,只在自己美好的想象之中而已,其实其人已远。

海绡翁所云 “结与起应,神光离合”。“结与起应”,即通常所说的首尾照应,较好理解。结尾“行云远”,《高唐赋》 所谓朝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写的是楚王之梦,与起句 “梦醒芙蓉”之“梦”照应,此一。“行云远”的“远”,与“风檐近”的 “近”,意正相反,实则也是照应。伊人佩玉丁东而近,不过是 “浑疑”而已,其实近的不是伊人,而是风檐之声,虽写 “近”,更见伊人之远,此二。“料淡蛾人在,秋香月中”,以 “料”字领此二句,又与起“疑”字照应,伊人实在太美了,然而只在虚无飘渺的想象之中罢了,此三。

何谓 “神光离合”?海绡翁分析梦窗 《尾犯·赠陈浪翁重客吴门》 一词,说得比较具体:“篇中忽吴忽越,极神光离合之妙。” 《尾犯》 说的是词人因浪翁客吴,因思在吴之人——苏州去妾。词中时或写吴、时或写越,时或吴越共写; 时或今事,时或昔情,时或梦境,而这一切又全都统一在思念去妾这一主题之下,故曰 “极神光离合之妙”。《新雁过妆楼》 写情景,时而今,时而昔,时而梦境,时而幻境; 于时间,时而清晨(“梦醒”),时而白天(“翠微流水”),时而黄昏(“小黄昏”、“返照”),时而夜(“夜阑”、“灯外”、“夜枫”); 于空间,则时而楼中,时而楼外,时而翠微流水,时而云月,总之,错综复杂,并无定规顺序,而所写又无不围绕思念去妾的主题,亦显得 “神光离合”。以上两例,都是就整首词而言之的。梦窗词中,有时一语两语也有神光离合之妙。《风入松》 结二句云:“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因为不可能再与伊人同来,故幽阶长满青苔。“一夜”,时间极短,“幽阶一夜苔生”,实则是突破时间约束的一种夸张,俞陛云云:“结处‘幽阶’ 六字,在神光离合之间,非特情致緜邈,且余音嫋嫋。”(《唐五代两宋词选释》,下引同。) 《朝中措·题兰室道女扇》 三、四两句:“露重寒香有恨,月明秋珮无声。”俞陛云评云:“词中 ‘露重’、‘月明’ 二语殊隽,神光在离合之间。”读者不妨自行研读全词,然后加以体会。

所谓 “神光离合”,如果用现代的语言来表述,大致就是叶嘉莹所说的“将时间与空间、现实与假想错综杂揉”(《迦陵论词丛稿·拆碎七宝楼台》)。的确,梦窗词这一时与空、现实与假想的错综杂揉,或者说 “神光离合”的特色,一般读者骤读之时似不易体会词者之所在,特别是当读者较多采用理性的思考、较少以感性去体认时更是如此,甚至还会产生误解或者贬损梦窗之词。稍晚于吴文英的南宋词人、词批评家张炎的 《词源》 说:“吴梦窗词如七宝楼台,眩人眼目。碎拆下来,不成片段。”张炎看到了梦窗词眩人眼目的神光,然而只把注意力注意到时间与空间、现实与假想的表面上的 “离”的方面,似未能真正体会一首词时与空、现实与假想的内在情感的联系、亦即“合”的方面,故有“碎拆下来,不成片段”这样片面的评价。弄懂什么是神光离合,是读懂、欣赏梦窗词的一大关键。

让更多人喜爱诗词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