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亘古长存的永恒,因为阴晴圆缺的变换,月亮占据了远古先哲的仰望,浸满了迁客离人的遐想。于是,诗人一泼墨,便有哲人的论辩,便充斥动情遐想。
因为延绵不断的浩荡,因为一去不返的流淌,江水说尽了人生渺小的虚无,解脱了沉浮无定的悲苦。于是,江水涤荡了诗情,是由思考而生的叹喟,更是寻求解脱的寄予。
夜色中的江只剩茫茫,多亏了月,洒下清冷的银辉,照出江水与天边交际处隐约的轮廓。浩荡,尤其是夜幕中月色衬出的迷茫。不知道大江多长,不知道江水多深,只知道孤身一人的渺小。波涛声是叩打的交响,那般清晰流畅,江水如此酣畅淋漓而人生又何故暗流涌动?波涛的翻涌给月衬出底色,月亮就在那静止着,遥远清冷,但亘古长存。任是凡夫俗子,目不识丁,在此江此月孤影一人时,也会顿悟些许人生之理吧!
因江月的永恒而“哀吾生之须臾”的诗作自古有之,而对人生哲理的求索便由江月展开。“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正是江月浑然天成的苍茫让诗人感到浩瀚的天地存在,求索历史、天地、人生的关系。人生无疑是短暂虚无的,但愁苦却不宜在此情此景下抒发,月澄澈了诗人的心,江开阔了情感的意境。于是张若虚挥笔而道:“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一种人生短暂的感伤,在人类代代相传的生命力中得到慰藉。江月永存,生命的盎然生机又何尝不在薪火相传呢?在对江月的思索中,看到诗人对人生的追求与热爱,盛唐昂扬诗风的回响。
江的坦荡,月的清明,江月的意境,成了无数君子立身的标准和人格的象征。陆游曾从江月“悟浮生”,“回视千钟一发轻,从今心太平。”“写向孤松谁解听,空江秋月明。”月儿明朗,我心太平,大江一空,万事皆轻,岂不真悟浮生矣!苏轼之悟又更胜一筹。“八年看我走三州,月自当空水自流。”江水和月亮这种触发拨过无数人心的景致在苏轼看来也不过一切随缘自适。苏轼赠友人诗中曾写“夜阑风静欲归时,唯有一江明月碧琉璃。”纤尘不染的江月,正象征了友人的高洁品格和他们友情的纯洁。
江月本身的特性,带着永恒的神秘和清明的姿态,走进诗人的思考,思考宇宙,思考做人。思考是情感的根,“有情总被无情恼”为了寄托真挚而深远的情感,无数诗人留连于江畔月夜,为江月所倾倒,而融情于江月的诗篇,又读醉了多少后人。
江月是游子的唯一伴侣,行舟江上,形影相吊的江月竟如此亲切近人。孟浩然便借此抒写羁旅之恩,“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好似诗人怀着愁心,在这广袤而宁静的宇宙中,经过一番上下求索,终于发现了还有一轮孤月此刻和他是那么亲近!诗戛然而止,诗人仿佛寻得了一丝慰藉,但浩渺的江和清冷的月,又徒添了多少寂寥的新愁啊。“家在落霞边,愁逢江月圆。”
若是江头送客,那么远载行舟而去的江水搖曳出月影破碎,定会又添一层离愁别意。“烟满空江月满堤”,只是行舟已去,友人渐行渐远,空是江流月满,挑人愁绪。江水的流逝,月与月影的清冷,便正合了送别之意。“别时茫茫江浸月”,“江月知人念远,上楼来照昏黄”,也不知是“江月茫茫如我心”还是“我心茫茫寄江月”?更有善解人意的诗人,把月送给江上漂泊的友人,多情至此也为消愁。张孝祥望着“风帆更起”,独念“离愁无数”,吟道“不如江月,照伊清夜同去。”
江月晓人情,寄来多少牵挂真情。“今夜月明江上、酒初醒。”江月本无情,奈何闯进离人心间,便化成心意,多情暖人心。
江是月浩荡的魂,月是江灵动的神,江月闯进了多少哲人的眼眸,就孕育出多少多情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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