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下,河面翠绿的碧波不断泛着细碎的光,似乎有鱼儿在跳跃。冷风中,我在站牌下等车,忽然,被头顶一串嘈杂声惊扰,鸟儿唧唧咕咕放肆地叫,毫无忌惮地窜。我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到鸟儿上下翻飞,我再眯眼仔细看——黑色的翅背,洁白的翅腹,剪刀状尾巴,难道是燕子?我整个人诧异了,心底腾起莫名的激荡。不是春暖花开才来吗?怎么会在路人冷得瑟缩时悄然而至呢?我懵懂得难以回神。再一次仰头端详,的确是燕子。清脆的声音比灰雀响亮,轻快的飞翔比灰雀愉悦。它们去年秋天不辞而别,带着秋的萧瑟和忧伤离去,春风里,带着牵挂赶早归来,带着春天的气息回来了。
瞧,它们好大一个家族啊!腾飞起来像一阵旋风,在我站立的上空不停地盘旋轻飞,它们距离地面近到极点,好像有意在与阔别的人们问好、叙旧。一只远处飞来的燕子长鸣、尖叫,所有的伙伴都跟着呼应起来,箭一般直冲云端,大有海燕破浪的壮举;时而急旋回身,时而前行,它们是天空里自在的舞者,像一条旋转的黑色绸带,又像黑色的闪电,一倏间形成曲线灵活展翅;又一个回转,突然俯冲下来,射线般射出去,飞向河的对岸。
它们总是不会停止呼唤,呼朋引伴,在北方春暖乍寒的季节里,呼唤着缓慢的小草,快点破土而出;呼唤着胆小的杏树、桃树,赶紧打起花苞,鼓起花骨朵,赶紧绽放花瓣,享受春风千般抚摸,春雨万般滋润;还有千树万樹雪白的梨花,抽绿的白杨,飘絮的柳树;还有香到令人心脾陶醉的槐花,都在翘首企盼燕儿带领她们走过百花齐放的春天,走进姹紫嫣红的夏天。燕子是春天的使者,春天的长号,唤呼着北方万物复苏的生灵活跃起来,让孤寂了一个冬天的黄土蓬勃起来,耕牛的鞭子在大地上画弧般催促声中响起来。
燕子是吉祥鸟。它们不辞千里万里结伴而归,不辞风雨兼程的疲惫,寻找自己的家,修葺或重建新窝,不停歇地忙碌在春风物语中,衔来纤细的枝条,衔回适宜的泥浆,浇灌结实枝条,来搭建新巢。她们不仅聪明,而且极有原则,通人性。有的燕子把新窝垒在窑洞的窑背上——接近屋顶的高度,与主人同居一室,或窑洞的其它角落。每天早起捉虫,晚归鸟语,带给主人一种温馨。一身光滑锃亮的羽毛,绅士似的,立在窝沿,忘情地窸窣呢喃着什么,给孩子们带来无尽的快乐,索性有牙牙学语的孩子与燕子互相倾诉,大人们不懂他们之间在交流什么。但是,屋主人对燕子不胜喜爱,关注它们的搭窝过程,关心窝里小雏燕的出生、成长。主人的和善,燕子的勤劳,使得整个院落充满和谐。
儿时总是羡慕燕子,早晨或者傍晚,几十只燕子无所畏惧地落在黑色电线上,响彻云霄的声音婉啭着停留好长时间,像聚会,像开会;再后来,在盛夏里惊恐的雷阵雨来临之前,燕子在低沉的空气里成群结队疾飞,搏击狂风骤雨时,我赋于它们新的名字:勇敢的北方海燕。
燕子由衷地眷恋着这片土地,它们回来时,带给人们希望,它们离开时,给人们留下收获。
眼前,燕子又飞扬在北方的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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