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学·向汉学的回归·极盛时期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春秋学·向汉学的回归·极盛时期

从康熙中晚期开始,学术界逐渐形成了考据学一统天下的局面,即后人誉为乾嘉之世的朴学。考据学对古代文献的整理,以恢复文献的原始面貌为最终目的。研究对象集中于典籍中的语言文字,以澄清文字讹误,求得古音古义为务,很少或根本不涉及思想内容。在《春秋》学的研究中,则集中在校勘经传、辑集汉人遗说、批评杜注孔疏、建立新注新疏几个方面。顾炎武、毛奇龄做了这方面的开山工作,之后名家辈出,名著纷呈,为今天的研究者留下了一批极可宝贵的财富。

在校勘的成绩中,段玉裁的《春秋左氏古经》利用古音学和古文字学的高度素养,提出了许多精彩的见解。段氏之后,赵坦的《春秋异文笺》重在求得三传的异文通假;侯康的《春秋古经说》和臧寿恭的《春秋左氏古义》虽然都重在《左传》,但侯氏极力申《左》而赵氏则较少门户之见,赵氏还提出了三传经文之所以有异,其故在于传说不同、古音通假、隶变体别、传写讹夺四方面,不失为比较科学的见解。这几位学者的努力方向都在于复原《春秋》古经文的面貌。而另外一些学者,像卢文弨、阮元,则凭借掌握多种稀见版本的优势,对《春秋》经传的文字做了仔细的对校工作。特别是阮元,以他的地位和财力,荟萃了一大批优秀的学者,先后编成《经籍纂诂》、《十三经注疏》和《皇清经解》,至今成为学者的常用之书。《十三经注疏》嘉庆二十一年重刊本,每卷后附刻“校勘记”,参校异文,多加按断,为一般儒士提供了不易见到的宝贵资料。

高邮王氏父子即王念孙、王引之并没有《春秋》经传的专著,但是《经义述闻》中的有关部分,称得上是清代考据学派关于 《春秋》研究最有分量的成果,也是校勘学中称之为“理校”的典范。全书最鲜明的特点是以小学纠正经传的误字,其目光之犀利,识见之深刻,都无愧于阮元在序言中形象的赞誉:“凡古儒所误解者无不旁征曲喻而得其本义之所在,古圣贤见之,必解颐曰:‘吾言固如是。’数千年误解之,今得明矣。”

辑佚之学也是清代考据学家的重要任务。他们钩沉索隐,辑集汉代经师的遗说,这些成果分别见于马国翰的 《玉函山房辑佚书》、王谟的 《汉魏遗书抄》、黄奭的《黄氏遗书考》、王仁俊的《玉函山房辑逸书续编》 等书。

对杜注孔疏的批评,多数是以“补注”“补正”的形式出现的。顾炎武的《春秋杜解补正》发其端,继之就是惠栋的《左传补注》。《补注》是惠栋据其祖父惠周惕、父亲惠士奇的遗说加上自己的意见撰成的,取材几乎遍及先秦古籍和汉人旧说,在方法上重在对字形的考察,探求该字的古文字形然后作释义。但惠氏的时代,小学正处于发展阶段,所以在丰富的资料面前,惠氏的选择就显得不够精到而唯汉人之说是从。《四库提要》评论此书“其长在博,其短亦在博;其长在古,其短亦在泥古也”,确实是一针见血的意见。其后沈彤的 《春秋左传小疏》、马宗琏的《春秋左传补注》、梁履绳的《左通补释》等亦各具特色。至于笔记中的代表著作,则以清前期臧琳的《经义杂记》、中期王引之的 《经义述闻》、后期俞樾的《群经平议》中的有关部分最有价值。焦循的《春秋左氏传杜氏集解补疏》同样是补正杜注之作,但用力不在名物训诂而在义理,而这些义理又是以名物训诂为基础的。当然,焦循的《春秋》义理和他的《孟子正义》一样不可能突破时代的约束,但毕竟与凿空议论大异其趣。

上述“补正”性质的著作,着眼点多在杜、孔与汉魏遗说的相异之上,而寻求杜、孔与汉魏《春秋》学的继承关系,则有洪亮吉的《春秋左传诂》和刘文淇的《左传旧疏考证》。洪书寻杜注之本,刘书则寻孔疏之本。洪亮吉 《自序》说: “名为 《春秋左传诂》者,诂、古、故字通,欲存《春秋左传》之故学耳。”书中对杜注逐条指明其承袭前人而未加标明之处,并有明确的凡例。清儒中对杜注与汉魏旧注关系作深入研究并取得成绩的,洪氏当推第一人。刘文淇的《考证》,采用以 《春秋左传正义》与“五经”中他经的比较和其他文献资料的互证,梳理同异,从而考出 《春秋左传》 中孔疏所本。孔疏本于刘炫 《述义》,已如上述,刘氏一一为之分析其引述的增损,并指出《正义》中时见“今赞曰”三字,盖“正义”本名《义赞》,诏改今名,“今赞”是孔颖达表示自己意见的形式而 “改之未尽” 的遗留。

刘氏的《考证》以“破”杜注孔疏为注,寻根究源,在于为建立自己的《春秋左氏传旧注疏证》作准备。积四十年之力,刘氏先编成长编数十巨册,晚年加以整理,写定为《疏证》,仅成一卷而去。其子毓崧欲竟其业,也未果而卒。毓崧子寿曾又继父、祖之业,同样未能完稿,仅及襄公四年而止。三代共撰,足与范汪、范甯三代共撰《公羊传注》前后比美。刘氏此书,虽有稿本而并未刊行,直到解放以后才由科学出版社排印出版。据云襄公四年以后的长编旧稿尚在,也曾有学者想继续整理,但似乎没有成为事实。《疏证》对汉人旧注作了集大成式的总结,收罗完备,归纳清晰,尊崇贾、服而兼及其他汉人,荐崇汉人而不薄后人,顾炎武、惠士奇、王氏父子、焦循、沈钦韩等的著作,“有可采者,咸与登列”(《致沈钦韩》书),而且虽有宗汉矫杜的倾向而不抹杀不同意见。这部著作出版以来,即受到现代学人的推崇,认为是清代考据学派中极为出色的著作。

与《疏证》有关相类,前述李贻德的《左传贾服注辑述》也是学术质量很高的著作。从形式上看,《辑述》似乎仅仅是贾服注的辑佚之书,其实作者的学力识力在“述”中得到了更好的体现,无妨认为也是清人所作新注新疏的一部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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