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白马河》原文|翻译|注释|赏析
[明]李东阳
白马河,河水深可投,清耶浊耶同一流。万古不涤衣冠羞,人生到此纷鸿毛。纷鸿毛,竟何益,唐之亡,非此日。
《白马河》这首诗是李东阳《拟古乐府·卷之二》中的一首。作者通过唐宰相柳璨滥杀名士的故事,总结了唐王朝覆亡的历史教训,抒自己所感。
《拟古乐府》可以说是一部“咏史诗”。起于晋国太子申生,止于明初将军花云,其间在史之人之事,作者都仿似乐府体式予以讽咏。
“白马河,河水深可投,清耶浊耶同一流”。开头三句秉承了乐府民歌的诗风,以起兴始,寓意颇深。涛涛的白马河,滚滚向前,条条细流,汇于一川,未免泥沙俱下,清澈的泉溪与浑浊的河水混为一流。这表明了一个人生的哲理,暗寓着一个残酷的历史事实。
晚唐昭宗时,宰相柳璨恃仗叛将朱全忠的势力,飞扬跋扈,为所欲为。以一次占卜的迷信活动为契机,上疏昏庸的昭宗,谗毁其平生所忌恨的三十六位名士。结果使他们在白马河边,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惨遭杀戮,抛尸于河中。这个令人发指的暴行和名士们不向奸相低头奉迎而甘就死地的壮举,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消失而消失,却永远流淌在日夜奔涌的白马河水之中。“深可投”的白马河就是这个事件的见证者,那河中清清的不竭流水象征着名士们不屈的英灵,那浑浑的浊水则代表了奸相柳璨狡诈残忍、狭隘卑劣的心地。
三句诗在起兴中巧妙地化用了一个历史典故,既表明了深刻的主旨,也阐明了哲理,得体自然,不露痕迹,显示了作者诗作深厚的功力。
“万古不涤衣冠羞,人生到此纷鸿毛。”
千秋功罪, 自有人评说。作者以极其悲愤的心情猛烈地抨击了这种非人的行为,这种不顾国家、民族安危,狂横骄悍的作法。随着历史的逝去,唐人早已作古,往事成为烟云。可是柳璨的凶残所带来的耻辱却是汹涌的白马河万古难以洗涤的。
排除异已,陷害忠良,对不为所用,不趋炎附势,有骨气的人,哪怕是名士,即便是在国家内忧外患之时,也毫无顾忌,也要置之死地而后快。他们用荒唐的借口,以莫须有的罪名,以卑劣的手法,在愁云四起的傍晚杀之,抛尸江河,真可谓惨绝人寰。这些贤才名士招致杀身之祸的根由只是为权臣所不快而已。人生于世,固有一死,因此而死,怎不轻于鸿毛, “纷”字既表示其死得之轻,也见被杀者之众。何其冤哉!
李东阳是明孝宗,武宗时重臣,位至首任内阁大学士,实际上就是与汉唐丞相相同, “特不居丞相名耳。”(《明史·宰辅表》)他很希望自己成为忠贞善良的一代贤相。柳璨可以说是李东阳为相的反面之鉴,他是有感而发的。
“纷鸿毛,竟何益,唐之亡,非此日。”
在控诉指责奸相误国罪行之后,转而对昏愦无能的唐皇帝进行讽刺,并从历史的高度,总结出这一深刻的教训:唐王朝灭亡的根本原因在于它前代君王信用奸相猾吏所积淀的恶果。
《白马河》这首诗代表了《拟古乐府》的一个主旨,是作者思想的真实写照。 “讴吟讽谤之际,亦将以自考焉。”(《拟古乐府引》)在艺术上,同其它“质木无文”的咏史诗相比,它较好地继承了乐府诗“有感而发”的诗风,价值是较高的。
让更多人喜爱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