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冈
闲将散笔写倪迂①,树色岚光淡欲无②。
心如孤篷随去住③,一窗寒雨梦江湖。
【注释】
①倪迂:元代画家倪瓒,因其生性迂癖,人称之为“倪迂”。②岚:山林中的雾气。③孤篷:孤帆,孤舟。住:停泊,停留。
【评说】
本诗选自奚冈《冬花庵题画绝句》。
奚冈(1746—1803),清代书画家、篆刻家,初名钢,字纯章,号铁生,别号萝庵、鹤渚生、奚道人、蒙道人、冬花庵主、蒙泉外史、散木居士,钱塘(今浙江杭州)布衣。九岁作隶书,及长,兼工四体,皆法褚遂良。印宗秦汉,师法丁敬,风格清隽,与丁敬、黄易、蒋仁齐名,号“西泠四大家”,加陈豫钟、陈鸿寿、赵之琚钱松,合称“西泠八家”,为浙派印人之杰出者。晚年专事绘画,山水以潇洒自得为宗,笔墨疏秀;花卉有南田气韵,兰竹亦超脱别致。诗词超隽淡雅,有《冬花庵烬余稿》及《冬花庵题画绝句》。
清代著名金石篆刻、书画鉴赏大家魏锡曾在《论印诗二十四首》中曾综论奚冈的艺术风貌:“萧淡任天真,静与心手谋。”此诚不易之论,冬花庵主之艺术品,无论书画、诗作,都是萧然恬远,冲淡平和,淡雅朴质,一任天真自然,如闲云野鹤,这正是古代美学所追求的最高境界:物我两忘,心手入契,笔墨谐和。无怪乎魏氏在诗中讲到冬花庵主的山水画时,便不由得浮现出野逸幽深的鹤渚,没有激流之喧嚣,惟见清流无声,静谧幽冥,又极富野趣。“冬花有殊致,鹤渚无喧流”,可谓奚冈山水画的总括。闲来无事,心静坐忘,手提闲笔,临摹云林遗迹,聊以抒怀。暮色晦暝,树林阴翳,更有山林雾气缭绕,似有若无,一切显得神秘幽深。尘心亦为之涤荡,登临远眺,见孤篷飘荡,随意去住之念顿然滋生,幻想着一窗寒雨,静静地拂浥江湖。
这首题画诗境界、风格,在冬花庵主的其他画作、题诗中也时时得以体现,只要略微翻阅其《冬花庵题画绝句》,我们也可以得出魏锡曾“萧淡任天真”这样的感受:
归鸦数尽夕阳村,坐久西泠钓石温。最爱秋来连夜雨,湖波又过旧沙痕。
谷口云深雨意多,倚楼人自费吟哦。烟芜漠漠平桥晚,春水桃花一钓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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