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两宋词·刘克庄·摸鱼儿》刘克庄
刘克庄
怪新年、倚楼看镜①，清狂浑不如旧。暮云千里伤心处，那更乱蝉疏柳。凝望久。怆故国，百年陵阙谁回首②。功名大谬。叹采药名山③，读书精舍④，此计几时就。封侯事⑤，久矣输人妙手。沧洲聊作渔叟。高冠长剑浑闲物⑥，世上切身惟酒。千载后。君试看，拔山扛鼎俱乌有⑦。英雄骨朽。问顾曲周郎⑧，而今还解，来听小词否。
注释 ①“新年”句：谓人已衰老而功业未就。化用唐杜甫《江上》：“勋业频看镜，行藏独倚楼。”②陵阙：帝王陵墓。唐李白《忆秦娥》：“西风残照，汉家陵阙。”③“采药”句：晋皇甫谧《高士传》载，庞德，南郡襄阳人，建安年间，携妻子隐居于鹿门山，采药不返。④精舍：学舍。《后汉书· 包咸传》：“因住东海，立精舍讲授。”⑤封侯事：指建功立业之事。《后汉书·梁竦传》：“大丈夫生当封侯，死当庙食。”⑥“高冠”句：《后汉书·宦者传论》：“若夫高冠长剑，纡朱怀金者，布满宫闱。”⑦拔山扛鼎：《史记·项羽本纪》：“籍长八尺馀，力能扛鼎。”《垓下歌》曰：“力拔山兮气盖世。”⑧“顾曲”句：《三国志·吴书·周瑜传》：“故时人谣曰：曲有误，周郎顾。”
杂画册之一 【清】 吴昌硕 中国美术馆藏
鉴赏 这首词是“新年”感怀。
上片抒发忧国之思。开篇先叹老哀残。“怪”字领起全篇，既含有对自己的变化的惊讶之意，又流露出时不我待的伤感。登楼远眺，临妆揽镜，最容易让人发觉时光的流逝。“新年”本应召示新气象的，但这里却引起词人英雄末路，美人迟暮之感。看到镜中的自己年华老去，不禁感慨少年时的“清狂”已经一去不返了。“不如旧”三个字，包含了沉重的叹息。有此心境，举目远眺，便发现身外之景亦含着满目苍凉。“暮云千里”，笼罩着伤心之地;“乱蝉疏柳”，更凝聚了一派凄凉之景。哀伤并不完全在于自己的衰老，而在于国家的兴亡。他凝神北望，想起北宋历代皇帝的陵墓皆在敌占区，不能前去朝拜，心中涌起悲怆的感情。于是，他大呼“功名大谬”。词人一直向往隐士的生活，他想像庞德一样采药不返，又想像包咸一样，立精舍讲授，然而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感、报国的热忱使他终于安不下心来退隐江湖，于是只能哀叹“此计几时就”。
下片抒发隐逸情怀。封侯一向是词人的远大抱负，然而如今年华老去，终究一事无成，万分沮丧，他在叹息之后，不得不承认自己“久矣输人妙手”。因为事业上的不得志，促使词人产生了归隐的念头。上片结片曾写欲归隐而不得，下片却又写他希望归隐，这看似矛盾，其实内在是统一的。词人空怀报国之志而无路请缨，归隐实乃不得已的选择。于是词人视名利权势皆为“闲物”，将其置诸身外，而愿意作一个渔翁，饮酒垂钓，潇洒度日。“千载后”以下更承“世上切身惟酒”，写尽功名的虚无。词人写曾经叱咤风云的项羽，也一样化为乌有，英雄的铮铮铁骨，最终也要腐朽。虽是旷放的表现，却也可以感受到其中的不平之气。结片问起擅长音律的周瑜是否解词，又含有洞悉世事的豁达与超迈。
这首词气韵沉雄，将忧国之思与隐逸情怀很好地结合起来。明代卓人月评论：“读此等词数过，自觉万念灰冷。”(《古今词统》卷一五)可见其深厚的艺术感召力。(常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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