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薛蟠挨揍老娘心疼,打算找人收拾一下肇事者,却被宝钗劝阻。这薛蟠挨了打,羞于见人,在家躲到十月份,正好有个叫张德辉的老员工要回家过年,辞行时聊了些工作上的事,薛蟠向来不关心业务,但是这回例外,呆子也有自己的算盘,他心想自己挨了揍,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好意思继续出去嘚瑟,天天在家装病也不是个事。而且自己长这么大,连个戥子算盘都没拿过,不如跟着张德辉这个老江湖出去逛个年把。赚不赚钱无所谓,且躲躲羞去。本来这是件难得的好事,没想到他和老妈一说,薛姨妈立刻反对:“好歹你守着我,我还能放心些。况且也不用做这买卖,也不等着这几百银子。你在家里安分守己的,就强似这几百银子了。”这次薛蟠倒是说了一番硬道理:“天天又说我不知世事,这个也不知,那个也不学。如今我发狠把那些没要紧的都断了,如今要成人立事,学习着做买卖,又不准我了,叫我怎么样呢?我又不是个丫头,把我关在家里,何日是个了日?”
这母子二人的对话,放到今天都是一部活教材。难怪薛蟠“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看来薛姨妈实在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而宝钗听说了这件事,态度和薛姨妈截然相反,全力支持哥哥外出游历:“这么大人了,若只管怕他不知世路,出不得门,干不得事,今年关在家里,明年还是这个样儿。他既说的名正言顺,妈就打谅着丢了八百一千银子,竟交与他试一试。”
这几回我们一直是在聊钱的事,从薛姨妈母女的对话可以发现,薛家也真不是浪得虚名,别看宝钗勤俭节约的,就以为薛家一穷二白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宝钗说服了母亲放薛蟠出门。估计薛蟠这趟差出得应该是比较靠谱的,书中没什么反面记录,倒是通过这趟差给薛蟠添了几笔光彩。一是他路上遇到打劫的,柳湘莲鬼使神差又救了他,二人还结拜了生死弟兄;柳湘莲后来的故事众所周知,前面也提到过,和尤三姐闹了一出后心灰意冷,跟着神秘的跏腿道士出家去了。柳湘莲和尤三姐的媒人是贾琏,贾琏向柳湘莲提亲时正好是柳湘莲和薛蟠刚拜了把子,薛蟠当时就表示愿意替柳湘莲出聘礼,豪爽的性格由此可见一斑;当贾琏顺便就把自己偷娶尤二姐的事告诉了他俩,同时叮嘱薛蟠别跟家里人说,且看薛蟠的回答:“早该如此,这都是舍表妹之过。”诸位有没有觉得薛大少出门一趟懂事了?可见儿子的确是需要历练啊!及至后来听说了柳湘莲出家的消息,薛蟠回到家,“眼中尚有泪痕”。由此可见薛蟠本性还是善良的。
而此时宝钗的反应则太过现实了。她妈问她有没有听说珍大嫂子的妹子和他哥哥的义弟柳湘莲的故事,并且还随口感慨了几句;书中用了八个字来描述她的反应:“宝钗听了,并不在意。”既不觉得奇怪,也没有半点感触,而是并不在意,一个认识的大活人突然自杀身亡了,这反应也太淡漠了点。反而马上忙着处置薛蟠带回来的东西,同时冠冕堂皇地说道:“妈妈和哥哥商议商议,也该请一请,酬谢酬谢才是。别叫人家看着无理似的。”好一个懂事的宝钗,可怎么就叫人爱不起来呢?实在是太过无情了。
宝钗的讲求实效,不仅仅体现在柳湘莲和尤三姐的事上,当金钏儿跳井而亡时,她的反应同样是无比淡定的,连王夫人也得自愧不如,她总能找到听上去头头是道的场面话来掩饰各种不堪的由头。金钏儿之死,王夫人本来心中有愧,但是宝钗一席话立刻就让她释怀了。宝钗先是说金钏儿可能是贪玩失足掉井里了,接着又顺着王夫人编的谎话说:“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可见宝钗骨子里其实冷漠得很,一切与己无关的人和事都绝对不愿意多余操心。王熙凤看得清,对她的评价是“不干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平时的细致入微那是她认为和自己或家人有利益关联的,名誉、口碑也是利益的一种呀,有人重名,有人重利,宝姑娘不缺钱,贤良的美名自然就看得重些。
不过我想曹公安排这出戏,自有其深意,只不过宝钗身为局中人而不自知罢了。金钏儿前面我曾提到过,这名字本身就影射宝钗,她曾对宝玉说:“金簪儿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有研究者认为这是暗示薛家掉进自己挖的陷阱,我却不这么认为,首先金玉良缘本来就不能称之为陷阱,我想金钏儿既是宝钗的一个侧影,她的死法有可能恰是宝钗将来死法的一个预演,而且书中也有描述,金钏儿的装裹用的就是宝钗的衣服。这实在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
非但是宝钗,我认为金钏儿之死同时还是另一个人的未来的预示。此人是谁?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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