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吴熊和
七月十六日晚,登高兴亭,望长安南山
秋到边城角声哀。烽火照高台。悲歌击筑,凭高酹酒,此兴悠哉。 多情谁似南山月,特地暮云开。灞桥烟柳,曲江池馆,应待人来。
长安是汉唐二代的故都。陆游有一首纪梦诗,说他在梦中随大驾亲征,“尽复汉唐故地”。对于陆游来说,长安是旧国旧都的象征。收复长安,尤为陆游魂梦所系。南宋初期力主抗金北伐的志士,关于北伐的路线大致有侧重东南与侧重西北两种主张。辛弃疾在《美芹十议》中规划先出兵山东,然后进取中原,是侧重东南的主张。张浚向宋高宗奏请以汉中为基地,进而直下关中,会师中原,则是侧重西北的主张。陆游于乾道八年(1172)到南郑任宣抚使幕府干办公事。他在初到西北前线写的《山南行》长句中说:“国家四纪失中原,师出江淮未易吞。会看金鼓从天下,却用关中作本根。”就认为从江淮出师,重重受阻。上策是先取关中,然后以高屋建瓴之势,扫荡中原,完成恢复大业。这两种北伐路线的利弊得失,因为宋朝廷自来无力付诸实践,无从置评。但陆游对于收复长安并以关中为本根的主张,一直是深信不疑的。《秋波媚》一词是乾道八年秋在南郑遥望长安南山而作,表明陆游对于抗金的前途怀有信心,渴望取得最后胜利。
词的上片写晚登高兴亭秋望。高兴亭在南郑子城西北,正对南山。当时宋金疆域,依照绍兴和议的划分,东南以淮水为界,西北以大散关为界。南郑为处于西北前线的四川宣抚使的治所,所以称为“边城”。大军所驻,烽火日夕传递。这种烽火,又称为“平安火”,并非报警,而是通报边境平安无事。陆游《剑南诗稿》卷十三《辛丑正月三日雪》诗云:“忽思西戎日,凭堞待传烽。”自注“予从戎日,尝大雪中登兴元城上高兴亭,待平安火至。”当时平安火从设在终南山的前方哨所传来,直至南郑城下。在高兴亭上晚观烽火,直接获知长安方面的敌人动静,使陆游感受到边防线上紧张肃杀的气氛,也使陆游的从军生涯不断激起壮怀和触发遐想。接着三句,既写登城的悲歌慷慨,壮怀激烈,又在“凭高”、“此兴”二句暗暗嵌入“高”、“兴”二字,以切合所登的高兴亭名,语意双关,自然而又妥贴。
下片写望长安南山。南山即终南山,连绵六百里,横亘关中,主峰在长安之南。《剑南诗稿》卷五《观长安城图》诗云:“许国虽坚鬓已斑,山南经岁望南山。”念念不忘光复长安。“多情”二句,说暮云收尽,月照南山,这种特地安排预示着天遂人愿,事必有成。末后三句,尤富有诗意。当正面涉及长安的光复时,陆游却不着笔于金戈铁马,而以“灞桥烟柳,曲江池馆”都在等待祖国亲人作结,词境另开一派明媚绮丽的风光。灞桥和曲江都是长安的名胜,在唐人诗中屡见吟咏,赞赏无已,令人神往。陆游用以入词,使全词平添了诗情画意,有着袅袅不绝的余音,更激起了对古都长安的向往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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