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刚经》中提到“我相、人相、大家相、寿者相”的问题,什么是“相”呢?简单地说,“相”是某个样子、某个看法、某个模式。但所指的不是方圆美丑的样子,也不是青黄赤白的样子,而是指内心的知见模式。每个人内心的知见都不同,因此形成习气、个性、看法也不同。内心对事事物物的看法就是相,外在事物本无高下美丑,一切高下美丑都是人心的习性所投射出来的。
俗话不是常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一切外在事物的价值,其实都是内心的好恶模式所分判出来的。而这内心的好恶又是在哪儿上演的呢?试观自身好恶感受在冲动时,必定是一股情绪能量在内心窜动的当下。当心头的能量越热、越紧、越冲动的时候,也就是好恶感越强烈的时候,回想一下当你正在爱一个人或恨一个人时,是不是这样呢?
然而仔细地观照那股正在变化的能量状态,实际上依然没有这些对待意义存在,这些或好或坏的看法(相),完全是人们的知见习性使然而已。说得更确切一点,一个人在情绪泛起时,对内心(黄庭)能量起伏的好恶习性便是“相”的所在。
“相”既然是对心中那股情绪能量的分别知见,那么“无相”当然也得从检验那股情绪能量上来时,是否对它还存在分别知见来判断。因此无相不是把红色看成没有颜色,也不是把方形看成没有形状,也不是把漂亮的说成不漂亮、不漂亮的说成很漂亮才叫无相。也不是面对一切外境的变化,而情绪依然保持一波不起才叫无相,因为有情绪的变化乃是正常的事。无相是在面对各种顺逆情境,而内心发生一些情绪能量变化时,对那一波波起伏的能量变化,依然保持无高下好坏的分别知见,依然任其自来自去而不起分别时,才称为无相。
因而这个无相的功力,在情绪未发时是无法验证的,因为情绪未发时大家本来都平静嘛!功力是在于情绪动了的时候还能不能无相,在情绪已发时还能不能反观气机的实相,才知道无相的功力如何!
有人会说,情绪既然已发了,不是已经“着相”了吗?还谈什么无相!不一定,回想一下情绪发动的时刻,大多是头脑明明知道不对,但潜意识的好恶模式却控制了一切,当下虽然你百般不愿意,但那一股股气血却莫名地一再由胸中冲击着你,既使你脑子再怎么具有正见,那动荡的气血还是会一直控制着你,这就是过去经验中所“种”在潜意识里的习性在起作用。
没关系的,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六祖说:“无相者,于相而离相。”这正说明了无相是在有相中实践来的,无相是在各种境遇下,是在各种情绪气血已发的时候粹炼来的。只要在黄庭升起气血时,别再对那本无意义的气血起分别知见,这个不分别取舍的正知正见,便能重新植入潜意识中,把过去累积的分别习性一层层替换掉。也就是说,只有在潜意识的分别知见出现时,立即以不分别的正见去观照它,才能有效地把它铲除,这才是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无相是在有相中依然自在的意思,虽然相已经出现,情绪也已经出现,好恶已经出现,但若你能对胸中那一丁点气血的起伏不起好恶知见,内外诸境的存在对你而言,丝毫没有任何影响。纵使我相、人相、大家相、寿者相都出现在你的内心了,只要你当下返观黄庭一窍中的气机实相,不必改变任何外境,也不必等待气血平抚,立刻就回到纯真与自在了。这就是六祖所说的“无相者,于相而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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