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连秀才

作者： 杨桂珍剑锋 【本书体例】

湖南之俗，好事妖神，杀人以祭之。凡得儒生为上祀，僧为次，余人为下。

有儒生行郴、连道中，日将暮，遇耕者。问：“秀才欲何往?”生告之故。耕者曰：“前有猛兽为暴，不宜夜行。此村下有居民，可以托宿。”生信之，趋而前。

始入一荒径，诘屈，行者甚少。忽见高门大第，主人出见客，甚喜；延入一室，供帐赫然，肴馔丰美。

既夕，有妇人出问生所，窥其色甚妍。生戏以言挑之，欣然而就。生由是留连数日，妇人亦比夜而至，情意款昵，乃私谓生曰：“是家将谋杀子以祭鬼，宜早自为计。我亦良家子，为其所劫至此，所以遣妾侍君者，欲以缀君留耳。”生闻大骇，乃夜穴壁，与妇人同出。

比明，行四十里，投近县。县遣吏卒捕之，尽得奸状，前后被杀者数十人。前所见指途耕者，亦其党也。于是一家尽抵极法。生用赏得官，遂与妇人偕老焉。

(选自《墨客挥犀》)

湖南的习俗好信奉妖神，经常杀人祭神。凡是得到读书人就算上等祭品，僧人次等，其余人算下等。

有一个读书人走在郴州到连州的大道上，太阳快落山了，他遇到一个耕田的人，耕田人问：“秀才想到哪里去?”读书人告诉了他的去向。农民说：“前面有猛兽拦路，夜晚走路很不合适。这个村子里有人家，可以借宿。”读书人相信了他的话，快步向前走去。开始是一条荒僻的小道，弯弯曲曲，走路的人很少。忽然看到一处高门大院，主人出迎，非常高兴。请到一间屋子里，帏帐奢丽，饭菜丰盛鲜美。

到了夜间，有一妇人前来打听读书人是那里人，读书人偷看她一眼，那妇人很有几分姿色。读书人用话去挑逗她，她欣然地答应了。读书人因此舍不得离开，一连住了好几天，那妇人也每夜前来相伴，二人情深意浓。妇人私下对读书人说：“这家将要杀你用来祭鬼，你应该早日为自己谋划。我也是良家女子，被他们劫持到这里，他们所以派我来服侍郎君，是想让郎君留下来。”读书人听了非常害怕，于是夜晚从墙根打一个洞，同妇人一同逃出。

到了天明，走了四十里，报告当地县令。县令派遣差役逮捕那家人，审出了那家人的不法行为，前后被他家杀死的有几十人。读书人遇到的那个耕田人，也是他们的同伙。于是那一家人全被处死。读书人因告发而得到官职，终于同那个妇人白头偕老。

小说从一个侧面，揭露了“湖南之俗，好事妖神”，不惜杀人以祭之的野蛮行为。

作品的情节并不复杂，先写书生路遇一人，随其来到一“高门大第”，落入圈套。继写一女子出场，使书生上钩，展开了情节。最后写书生与女子相偕逃命，结为夫妇，刽子手受到惩罚，以大团圆而告终。

作品层层深入，脉络分明，结构紧凑，浑然一体。

作者特别注意通过人物语言展示人物的心理活动及其性格特征。如耕者曰：“前有猛虎为暴，不宜夜行，此村下有居民，可以托宿。”这一番话，与其说是耕者对书生的关怀，不如说是威协恫吓。表现耕者貌似善良、助人为乐，实则阴险狡黠、虚伪欺诈的丑恶本质。

作为小说，作者没有注意对场面作细致的描写，更没有注意去刻划人物形象。这是它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