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是江南的“特产”,就像当地节令的瓜果蔬菜,什么季节栽种,什么季节生长,什么季节成熟,都是大自然设定好了的。
每年的六、七月份,冷暖空气在江南一带会面,形成锋面,就像牛郎织女年年的七七相会,你拉我扯,缠缠绵绵,没完没了,于是造成了长达二十几天甚至一个月的雨期。这时候的雨,大多是充满诗情画意的毛毛雨,当然,激情澎湃时,也有短促的骤雨。巧得很,大自然在这个季节里又安排了一种时令果子,即梅子。梅子春华夏实,偏偏在此时成熟了,于是人们将此时下的雨命名为梅雨。与春雨、夏雨、秋雨、冬雨不同,梅雨不但颇具季节性,而且其用果子命名,可谓独特。由此,梅子是这一季节里的幸运果,而梅雨也是这一季節里的幸运雨。
很多人,尤其是北人南下的,多不喜欢梅雨。他们认为,绵长的雨季,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不用说屋外,就连房内的地上墙壁,甚至被子都是潮潮的。干燥的北人过不惯南人水鸭子式的生活。而土生土长的我,则不厌烦梅雨,甚至有些喜爱。
乡村的梅雨,是别有一番景致的。从故乡老房子的窗栅上,能暼见远处的溪流、石桥、山阶,还有烟雨笼罩的隐隐山峰,似国画一般。
梅雨时节的我,喜欢撑一柄雨伞,就这样在乡村悠哉。走着,走着,抬头见谁家门前的梅子悠悠地坠在枝头,青的青,黄的黄,雨水从高处的树叶上慢慢汇聚,又滴落到青黄相间的梅子上,于是梅子的尖处终于忍不住了,就这样一滴滴落下,落下,渗入乡土。
梅雨时节,气候温暖湿润,是栽种的好季节。尽管绵绵阴雨,江南田间的农民,该收的收,该种的种。有老农穿着蓑衣牵着耕牛从田间走过,来到大柳树下,“吧嗒”“吧嗒”抽通烟,碰上我说:“这个季节呀,插根树枝都会发芽成活。”是呀,春种常会遇到春旱,而梅雨季则是种什么活什么,全仰仗降水丰沛。所以,天上下着绵雨,江南的农民仍忙碌在田头,不闲着。
梅雨时节,野草疯长,为兔、猪、牛、羊等家畜提供了丰富的草料,这时的家畜也长得快。勤劳的农民,不畏辛劳,还割来一堆堆杂草,一层层掺上畜粪作堆肥,为秋种备足基肥。
当然,梅雨时节最适宜去游江南古镇。这时的古镇,沉浸在一片溟濛的天地,白墙青瓦中,悠长的古巷挂着招揽布幡,红的、黄的、蓝的、白的,也有古朴的土布幡,举目望去,古镇更像一幅水墨画。古镇的角落处,更赋生机,高耸的围墙处有红杏出墙,石板明堂的人家,草木生长茂盛,鲜花争妍斗艳,就连墙根处的苔藓也喝足了水分,毛茸茸的,绿得可爱。这时,若在古镇院子的屋檐下,搬来一把竹躺椅休息,清凉的世界里,听着雨声睡上一觉,该是多么的惬意!
古镇有院必联巷,有巷必通街,有街必联桥。从前,交通不发达时,桥下的河可以通向外面的世界。有夜航船挂着马灯,“吱噜”“吱噜”从桥下经过,船上的人说说笑笑;也有外出的航船归来,载客装货,一到码头,先人后货,忙到半夜。如今,这种景象已被渔民的小舢板所替代,梅雨时节,鱼儿觅食最为活跃,渔民撒下一张网,收获着希望。
梅雨夜,就一个静,书柜里拿一本书灯下闲读,神情游离中忽然蹦出来一首诗:“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闲敲棋子落灯花,多么恬静悠闲的境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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