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尔盖仰望星空

作者： 周棉

有一种神秘你无法驾驭

你只能充当旁观者的角色

听凭那神秘的力量

从遥远的地方发出信号

射出光束，穿透你的心

象今夜，在哈尔盖

在这个远离城市的荒凉的

地方，在这青藏高原上的

一个蚕豆般大小的火车站旁

我抬起头来眺望星空

这时河汉无声，稀薄的鸟翼

坠落，使驽马惊惶

逃向我，我站立不动

让灿烂的群星如亿万只脚

把我的肩头踩成祭坛

我象一个领取圣餐的孩子

放大了胆子，但屏住呼吸

西川

对生长在共和国东部平原的人来讲，不论你活多久，哪怕是白发苍苍，到一百岁，青藏高原也是神秘的。那高耸入云的雪山，长毛拖地的牦牛，善跑的羚羊，那狂风，那冰雪，那戈壁，都是遥远而陌生的。那气候，更是变化万千，神奇莫测。甚至连天空的月亮、星星，也更明朗光亮……这一切，无疑是诗的世界，诗的天地。让富于幻想、驰骛八极的青年诗人看去，也就更具有魔幻般的色彩。《在哈尔盖仰望星空》，就是一位生长于东部平原的青年诗人身临其境的感受和体验。

面对五光十色的生疏所在，诗人首先感到了神秘，一种无法探其奥妙的神秘：不仅是其新奇，更重要的是诗人感到有一种慑人心魂的力——不是人力，亦非机械产生的动力，而是源于自然的“魔力”。此时，人并非大地的主宰，如同其它存在一样，都是另一个存在的旁观者。值得称道的是，作者并未详列目光所及的各种景物，只借助于内心世界的透视——通过描述瞬间的心理感受，暗示“魔力”的巨大：“听凭那神秘的力量／从遥远的地方发出信号／射出光束，穿透你的心”。这种方式自然省去了很多笔墨，留下的空白则由读者去补充、想象。

诗人还运用了反衬法，表现自己陶醉其中的如痴如迷。万籁俱静，河汉无声，突然一根羽毛落地，竟使“驽马惊惶逃向我”，而“我”则心神贯注，站立不动，沉浸在对山色风物的观赏之中。人，终于成为主体。正因为如此，诗人才能感觉到自己的肩头让群星的亿万只脚“踩成祭坛”。以马的惊惶来反衬人的专心致志，已空成一种境界，又以群星比肩头，大小多寡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诗意又出，更耐人寻味。收尾一句，形象逼真，一个为青藏高原的山川景物所迷者的形象，一种对此地风光顶顶膜拜的神情，跃然纸上。此诗看似寻常实曲折，值得仔细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