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曲赋文·香山寺二绝》原文与赏析
空门寂静老夫闲,伴鸟随云往复还。
家酝满瓶书满架,半移生计入香山。
爱风岩上攀松盖,恋月潭边坐石棱。
且共云泉结缘境,他生当作此山僧。
这两首诗作于大和七年(833),诗人62岁的时候。这年春天,白居易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他对“清崇三品列”的太子宾客是非常欣赏的,“但问适意无,岂论官冷热”!晚年的白居易一直试图让自己处于“知足”与“适意”的状态中。从河南尹转成太子宾客,官位的“热”“冷”剧变,使得诗人也必须寻求心理上的平衡,“栖心梵释,浪迹老庄”便成了这个天平上的法码。“更无客干谒,时有僧问疾。”“官秩三回分洛下,交游一半在僧中。”可见当时他与僧释交往之频繁。香山寺,在洛阳南30里的香山上,建于后魏时期。白居易与香山寺结缘最深,晚年即自号“香山居士”,他在《修香山寺记》中称:“洛都四郊山水之胜,龙门首焉,龙门十寺观游之胜,香山首焉。”充满崇尚之情。香山寺自然也是诗人栖游最频繁的去处,集中大量有关香山寺的诗文可以说明这一点。
这两首绝句就是诗人游寺时对当时心境的抒写。第一首“空门寂静老夫闲”,点出香山寺与诗人自己,流露于寂静空门与闲散老夫之间的某种默契与暗合之情。“伴鸟随云往复还”即是说频繁不断的前往香山寺游历,“伴鸟随云”,极尽飘忽虚幻之态。“家酝满瓶书满架,半移生计入香山。”是诗人这个时期生活的三个方面——饮酒、吟诗、栖心梵释。在他后来作的《醉吟先生传》里清楚地表示了他的这些生活:“家虽贫,不知寒馁;年虽老,未及耄。性嗜酒、耽琴、淫诗。凡酒徒、琴侣、诗客,多与之游,游之外,栖心释氏,通学小中大乘法。”在一般人的印象里,白居易是积极的入世的,因为他前半生以讽谕诗为代表的最高成就某种程度上掩盖了晚年白居易的真实面貌。白居易生于儒门,不用说,他所受儒教精神的感化自然最深。儒教重现世,尚功名,以政治伦理为本,治身之外,复以治国平天下,正如他诗中所说:“丈夫贵兼济,岂独善一身?安得万里裘,盖裹周四垠。稳暖皆如我,天下无寒人。”(《新制布裘》),充分表现了他的兼济之志,至于忘身命,沥肝胆而进忠言,不避“众口籍籍以为非宜”,不畏“权贵变色”而写作的大量讽谕诗,真有唐一代诗人中独此一份!元和十年以后,白居易累遭迁谪,宦情冷落,“丈夫一生有二志,兼济独善难得并。不能救疗生民病,即须先濯尘土缨。”(《狂歌》)佛教成了他的解脱法门:“我闻浮屠教,中有解脱门,置心为止水,视身如浮云,抖擞垢秽衣,度脱生死轮。”(《自觉》),而晚年生活的闲放,终始得“半移生计入香山”变成了现实。第二首前两句写诗人在香山寺的闲适生活,一种久在樊笼复归自然的轻松、悠闲之情跃然纸上,岩上松盖、潭边石棱,加之诗人飘洒的身影,呈现出古朴而超世的情调。末二句,是说诗人已与这里结缘,来世一定真正成为香山寺的僧人,表明皈依释教的志向。第二首与第一首表面上并无关联,但实际上却暗含着递进的关系:第一首着重写“现世”即当时诗人的生活和心理;第二首则远想“来世”,表明志向之坚决。通过观今栖心释梵到来世家作僧的递进关系,使得二诗主题一贯而意义更直一层。
这两首诗虽于佛法无关,但诗人随手拈来,娴熟地使用佛家术语,如“空门”、“结缘”,轻描淡写超尘出世的氛围,如“伴鸟随云”,岩上松盖、潭边石棱,使形式对内容起到了较好的映衬作用,也颇具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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