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芄兰》原文与鉴赏

作者:未知 来源:网络转载

作者: 张若晞 【本书体例】

【原文】:

芄兰之支(1),童子佩觿(2)。虽则佩觿,能不我知(3)?容兮遂兮(4),垂带悸兮(5)。芃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6),能不我甲(7)?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鉴赏】:

《芄兰》诗的主题,自古以来众说纷纭。《毛诗序》认为它是卫国大夫所作,旨在讽刺以幼童即位,“骄而无礼”的卫君惠公。语云:“芄兰,刺惠公也。”《郑笺》对此作进一步阐述:“惠公以幼童即位,自谓有才能,而骄慢于大臣,但习威仪,不知为政以礼。”史载卫惠公即位并非孩童,可见此说之谬。故朱熹怀疑此说,《诗集传》:“此诗不知所谓,不敢强解。”近人或主刺惠公之说,或谓讽刺统治者,或劝童子要守本分,或曰男女爱情,主此说又有二解:一曰写年轻姑娘对小伙子的追求,二曰写成年女子嫁给幼童的怨愤。这些说法虽不无道理,但不乏牵强附会之词。今人朱东润先生对此诗的解释颇有新见:“以次章‘我不能甲’之句推之,疑为女子戏其所欢之词”(《诗三篇探故》)。细观全诗,此说与原作意较合,故且从之。

诗分二章,每章六句。可视为一首别具风味的抒情小诗。诗中描写一位少女对昔日的男友(童子)冷淡、疏远她的态度颇有怨气,因作此诗以嘲戏他。两章诗的形式基本相似,下章只更换了三个字,形成复沓回环、主题集中的特点,又在回环往复的咏唱中深化了主题。

这首诗的最显著的特点是善于用比,寓譬于兴,收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两章首句的“芄兰之支”、“芄兰之叶”,《毛传》谓之“兴”也,这当然不错,因为诗人达到了触物生情,先言芄兰以引出所咏之词的目的。其实这并不是深入的看法,因为它没有揭示出兴中的比意。我们诵读这两句诗应该深挖它的多重喻意。芄兰,多年生蔓草,枝条柔而前端尖细,以此比喻童子还未到茁壮之年,暗喻不应该摆架子妄自尊大。芄兰的叶及英实皆成对而生,筴成羊角状,一头稍尖,其形似“童子”所佩的解结锥。这里显然是以芄兰的叶、花、实的成对而生,比喻人亦应成双成对,忠于爱情,暗斥童子对爱情的不忠,连芄兰之不如。芄兰的叶成心脏状,形如“童子”所佩的韘(扳指),这是喻“童子”对她无心,对他们的爱情缺乏诚意。综上所述,显然可以看出人是以芄兰筴喻觿,叶喻韘之意,而且寓比于兴,正如清人陈奂所云:“《毛传》言兴,而比已寓焉矣”(《诗毛氏传疏》)。然而此诗之用比,并非单纯的一种修辞手法,它与全诗诗情意密切相关。在“童子”眼里看来,佩带上觿和韘,神气十足,俨然如成年,他把觿和韘视为庄重的“正经”之物,在心态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认为自己已步于成年人的行列,应当自尊自重,不应再干那些与女孩子嘻戏厮混之类的孩提勾当。在这种心理支配下,他冷淡了和自己相知相甲、青梅竹马的女友,甚至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臭架势。这样写,符合青少年的年龄特点。小孩学大人,少年学老成,这是青少年未成熟前的普遍心理。我们不能把这种心理现象视为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更不能视为玩弄女性。不过也不能否定在封建社会里,在婚姻爱情上的男女不平等思想,在“童子”心灵上打下的烙印。

不管怎么说,姑娘对“童子”的前后变化是接受不了的,因而对“童子”提出大胆的质问:“虽则佩觿,能不我知?”“虽则佩韘,能不我甲?”诗人以反诘的修辞手法,向“童子”发出连株炮的质问,使“童子”只有招架之势,无还手之力。这一连串的发问,其寓意也是丰富而深刻的。在诗人眼里,“童子”的“佩觿、“佩韘”,没有什么值得眩耀,只不过是小小一只芄兰筴、芄兰叶而已。即使挂上这些小东西,也未必就能抬高自己的身价,又何必装得正儿八经的。退一步说,即使这些小玩意能抬高顽童的身价,也不能负心于我,也不能与我不相亲。这里既有姑娘对“童子”的严厉谴责,也有难以言状的怨愤之气,更表现了姑娘对爱情的忠贞不渝。这里虽然没有直接描写“童子”的形象,但从姑娘的诉说中,“童子”的丑恶形象已清晰可见。童子的可卑与姑娘的可敬形成鲜明的对比。

“童子”的反复无常,虽出乎姑娘预料之外,思想上有点承受不了,但她的性格是倔犟的,对“童子”虽有满腔怨气,甚至痛苦,但并不向他乞求爱情。相反,对“童子”的丑恶行径以无情的嘲戏,这就是两章诗的末尾反复咏唱的两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这两句把“童子”故作大人举止悠闲雅致之态和弄巧成拙的样子表现得维妙维肖。诗人特别突出那条又长又宽的衣带,挂在与“童子”身材不相协调的腰间,随风飘拂,晃晃悠悠,东倒西歪,几乎被长长的衣带拖倒似的,既可笑又可鄙。这漫画式的两笔,简妙传神,令人忍俊不禁。童子的这付妄自尊大的假斯文形象乃以姑娘所见一面表出,人物形象与见者心理活动交融在一起。正如闻一多先生所说:“末二句言外之意是说:‘瞧你那假正经’!”(《风诗类钞》)真是妙会其趣,一语破的。这些描写性文笔充满嘲谑戏弄之意,具有强烈的讽刺意味。

这首短小的抒情诗除了巧于用比、寓譬于兴的特点外,语言亦很有特色:明朗朴素而又生动活泼,具有民间调情诗的韵味。从结构而言,全诗二章,每章六句,四字一句,且两章都以芄兰起兴,以戏谑之词收尾,显得语言整饰,结构相当完整,前后相得益彰。从字面上看,次章仅换了三个字,重章叠唱,增强了抒情气息,荡漾着回环往复的音乐美,体现了我国古代民歌传统的艺术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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