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的讲解(二)——李白《忆秦娥》
浦江清
忆秦娥
李白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考证
此词相传李白作。南宋黄升之《唐宋诸贤绝妙词选》首载之,与《菩萨蛮》篇同视为百代词曲之祖。以后各家词集依之。《尊前集》录李白词,无此首。
明人胡应麟疑此为晩唐人作,托名太白者,颇有见地。北宋沈括之《梦溪笔谈》述及当时李白集中有《清平乐》词,未言有《忆秦娥》。惟贺方回之《东山乐府》有《忆秦娥》一首,其用韵及句法,似步袭此词,则北宋时当已有此。稍后,邵博《闻见后录》卷十九全载此词,邵氏云:“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李太白词也。予尝秋日饯客咸阳宝钗楼上,汉诸陵在晩照中,有歌此词者,一坐凄然而罢。”邵博为北宋末南宋初年人,知此时已甚传唱,且确定为太白词矣。
崔令钦《教坊记》载历代小曲三百余,无《忆秦娥》。沈雄《古今词话》引《乐府纪闻》谓唐文宗时宫妓沈翘翘配金吾秦诚,后诚出使日本,翘翘制《忆秦郎》曲,即《忆秦娥》云云。今沈翘翘词未见,莫得而明也。《花间集》亦无《忆秦娥》,惟冯延巳之《阳春集》中有一首,则五代时已有此词。此词因何而得名,又最先宜歌咏何种题材,今不可考。此词有“秦娥”而无“忆”,冯词有“忆”而无“秦娥”,又句法互异,疑均非祖曲。
近人亦有主张此为李白之真作者。谓李白所作原为乐府诗篇,后人被之管弦,遂流为通行之小曲,凡三言七言四言之句法错杂,固古乐府中所有,毫不足怪,此论似为圆到,但细究之,殊不尽然。一、此词有上下两片,除换头略易外,其余句法全同,此唐人小曲之体制,非古乐府之体制也。二、若以李白之乐府谱为小曲,则此词即为祖曲,别无可本,何以冯延巳不依调填词,复加改易乎?且冯词古简,此有添声;冯之五言,此为七言;冯之二言,此为三言;冯之七言,此破为四言两句。凡音调由简而繁则顺,冯词固非祖曲,当别有所本,但所本者必非此词,若谓李白创调,冯氏拟之,此说之难持者矣。
今定此词为晩唐、五代无名氏之作,其托名太白,当在北宋。
此词别名《秦楼月》,即因此词而得名。又有平韵及平仄换韵体,均见万树《词律》。
讲解
这首词的作法与上面一首《菩萨蛮》不同。《菩萨蛮》以登楼的人作为中心,写此人所见所感,章法严密,脉络清楚。这《忆秦娥》初读过去,不容易找到它的中心,似乎结构很散漫。其中虽然也有个别称为“秦娥”的人物,但可不可以作为词的中心呢,很令人怀疑,年年柳色,暗示着春景,下半阕却又明点秋令。霸陵在长安东,乐游原在长安东南,咸阳古道在长安西北,论时间与空间都不一样,然则此词的中心何在,此词的统一性何在?
其实这首词不以一个人物作为中心,而是以一个地域的景物作为题材的。无论它说东说西,总之不离乎长安,故长安的景物即是这首词的统一的题材,读者可以把它做一幅长安的风景图,一幅长安的素描看。绘画可以移动空间,但不能移动时间,惟诗词更为自由,既可以移动空间,也可移动时间,所以上半阕说春,下半阕说秋,倒没有什么妨碍。绘画的表现空间是有连续性的,诗词较为自由,尽可以从东边跳到西边。此词作者原不管写长安全景,他只挑选几处精采的部分来说,所以我们比之于一幅长安素描还不很恰当,不如说是几幅长安素描的一个合订本。
若说是几幅素描的合订本,试问有何贯穿的线索。否则岂不是散漫的零页吗?单靠题材同是长安的一点,似乎还不够。这里,我们讨论到诗词的组织的问题。诗词的组织与散文的组织,根本上不同。诗词是有韵的语言,这韵的本身即有粘合的力量,有联接的能力。这些散漫的句子,论它们的内容和意义,诚然是各自成立为单位,中间没有思想的贯穿,但是有一个一韵到底的韵脚在那里联络贯串,这韵脚便是那合订本的主要的针线(音律的连锁和情调的统一作为辅助)。诗词的有韵,可以使散漫的句子粘合,正如花之有蒂,正如一盘散珠可以用一条金线来穿住。
诗歌和散文是两种不同性质的语言,我们不能说哪一种比较古,总之,是语言的两个不同的方向的发展。当人类把最先仅能表示苦乐惊叹的简单的声音和指示事物的短语,连串起来巧妙运用,以编成一个歌谣,或者发展成一段长篇的谈话,是向着这个或那个不同的方向发展,用了不同的艺术。这便是诗歌和散文的开始。一只歌谣是原始的诗词,一篇谈话是原始的散文。诗词和散文的源头不同,虽然以后的发展,免不了交互的影响,但也有比较纯粹的东西,诗词里面接近于原始民歌的格式的东西,其中不含有散文的质点,不含有思想的贯串和逻辑的部分,只是语言和声音的自然连搭,只是情调的连属,这样的东西,我们称之为“纯诗”。这首《忆秦娥》是纯诗的一个好例子。中国人的词多半可以落在纯诗的范围里,不过其中也有程度的等差,例如那首《菩萨蛮》有很清楚的思想的线索,这首《忆秦娥》中间就没有思想的贯穿,凭借于语言和声音的连搭更多,所以这《忆秦娥》是更纯粹的纯诗。
假如我们对于歌谣下一点研究工夫,对于诗词的了解上大有帮助。譬如韵的粘合的力量在民歌里面更显得清楚。“大麦黄,小麦黄,花花轿子娶新娘”,“阳山山上一只篮,新做媳妇许多难”,这里面除了叶韵以外没有任何思想的连属。苗傜民族,男女递唱歌谣以比赛智慧时,也并无现成的词句,要你脱口而出连接下去,思想的连贯与否倒在其次,主要的是要传递这个韵脚。柏梁台联句各说各的,无结构章法之可言,不过是一个韵的传递而已。那样的各人说各人自己的事,给人一种幽默感,实在不是一首高明的诗,然而我们也不能不承认它是诗。原来韵的力量可以使不连者为连,因为韵有共鸣作用,叶韵的句子自然亲近,好像有血统关系似的。所以有韵的语言和无韵的语言自然有些两样,无韵的语言不得不靠着那思想的密接,有韵的语言凭借了韵的共鸣作用,凭借了它的粘合力和亲近性,两句之间的思想因素可以有相当的距离而不觉其脱节。
这是当初诗歌的语言与散文的语言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发展的现象。一边是认为这一种关联,是巧妙的言语;一边是认为另外一种关联是有意义的言语。假如我们处处用散文的理致去探索诗词,即不能领略诗词的好处。因为思想的连贯是一种连串语言的办法,却不是唯一的办法。诗词的语言另外走了别条路子,诗词的句子,另外有几种连接法。
在散文,句和句子的递承靠思想的连属,靠叙事或描写里面事物的应有的次序和安排。在诗歌里面另外有几种连接法。散文有散文的逻辑,也可以说没有逻辑,是拿许多别的东西来代替那逻辑的。如果以散文的理致去探索诗词,那么诗词的句法,句和句之间距离比较远,中间有思想的跳越。
这“跳越”是诗词的语言的一种姿态。但决不是无缘无故而跳,乃是在诗词里面存在着几种因素可以帮助思想的跳越。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跳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间不是逻辑而是“比兴”。比兴也是思想的一个跳越,是根据类似或联想以为飞度的凭借,这是属于思想因素本身的,不关于语言的。比兴在诗词的语言里有代替逻辑的作用,比兴是诗词的思想的一种逻辑从“潜虬媚幽姿”跳到“飞鸿响远音”,一句说天空,一句说池水,这是对偶。从“画省香炉违伏枕”跳到“山楼粉堞隐悲笳”,一句说京华说过去,一句说夔府说现今,这也是对偶。对偶也可以说是一种联想,但这是思想因素与语言文学的因素,双方交融而成。用对偶的句法,两个思想单位可以距离得很远,但我们不觉其脱节,因为有了字面和音律的对仗,给人以密接比并的感觉。这是一方有了比并,有了个着实,所以在另一方能够容忍这思想的跳越的。假如你不跳,反显得呆滞了,在律诗和词曲里,音律的安排成为一条链子,成为一个图案,成为一个模型,思想的因素可以凭借这条链子而飞度,可以施贴到这图案上去,可以熔铸在这模型里,不嫌其脱节,不嫌其散漫,凡此都是凭借一种形式上的格律,使散漫的思想能够熔铸而结晶的,所以律诗和词曲不容易翻译成另外一种语言,因为如果你拆去这条链子,拆去这个模子,于是乎只见散漫的思想零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许你能够另外找寻格律,想些另外连串起来的办法,但是在译文里所见的美必不是原文的美了。
《忆秦娥》总题材是长安景物,作者挑选几处精采的景物,凭着语言的自然连串,蝉联过度,这是一个纯粹歌曲的作法,主要的线索是一个韵的传递,中间又有三字句的重复,以加强音律的连锁性。“箫声咽”唤起“秦娥梦断秦楼月”,中间有联想。“秦楼月”再重复一句,在意义上并不需要,只是音调上的需要,对上句尽了和声的作用,同时却去唤逼出下面一个韵脚来,好像有甲乙两人递唱联吟的意味。这里面充满了神韵。上下两阕一共有四五幅景物图,我们可以细细讨论。但这一类的纯诗,不容易有确定的讲法,因为我们讲解诗词不免掺入散文的思路,不同的读者即可以有不同的看法。所以下面的解译只能说是我个人的领会。
起句“箫声咽”,是词中之境,亦是词外之境。词中之境下度“秦楼”,词外之境是“即物起兴”。所以两边有情,妙在双关。说是词中之境者,这呜咽的箫声乃秦娥梦醒时所闻,境在词内,这一层无消说得。说是词外之境者,词本是唐宋时代侑酒的小曲,往往以箫笛伴着歌唱,故此箫声即起于席上。歌者第一句唱“箫声咽”,是即物起兴。听歌者可以从此实在的箫声唤起想像,过渡到秦楼上的秦娥,进入词内的境界。于是词内词外融合成一片,妙处即在这一句双关,故曰“两边有情”。凡词曲多以春花秋月即景开端,亦同此理,因春花秋月是千古不易之景,古人于春日歌春词,秋令唱秋曲,取其曲中之情与当前之景能融合无间也。令此词以箫声起兴,为宴席随时所有,尤为高妙。在词里面,同于这个起法的,冯延巳的“何处笛,深夜梦魂情脉脉”,庶几似之。
从“箫声咽”度到“秦娥梦断秦楼月”,可分两层说。第一层是暗用弄玉的典故。《列仙传》云:箫史善吹箫,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日教弄玉吹箫作凤鸣,夫妇居凤台上,一日皆随凤凰飞去。古人所谓台,即今之所谓楼,这是箫声与秦楼的一层关联。但这词里的秦娥并不实指弄玉,不过暗用此典,以为比拟,增加关联性而已。《忆秦娥》这词牌原来与弄玉有没有关系,因现存早期的作品太少,无从臆断。
第二层是实有这箫声,不只是用典。这开始两句说长安城中繁华的一角。“秦娥”泛说一长安女子。“秦楼”只是长安一座楼,与《陌上桑》的“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的“秦楼”无关,倒是如后世小说里所谓“秦楼楚馆”的“秦楼”。这位长安小姐多半是倡楼之女,再不然便是“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的一个身份。凡词曲的题材被后世题为“闺情”之类的东西,实在与真正的闺阁不相干,读者幸勿误会,唐代文人所交际的是李娃、霍小玉之辈,所以文学上所见的也是这一流人物。至少早期的词是如此,欧阳炯所谓“自南朝之宫体,扇北里之倡风”,一语破的。这位秦娥也非例外,秦楼所位正是长安的北里,乃冶游繁华之区。但是她蓦地半夜梦醒,见楼头之明月,听别院之箫声,从繁华中感到冷静,这是幅工笔的仕女画。作者泛说一秦娥,读者要当多数看亦无不可,所在中文里面多数与单数无别。诗词本在写意,并非写实,所以用中文写诗却有多少便利,意境的美妙正在这些文法不细为剖析的地方,此处写了月夜中的长安北里,作者的起笔已带来凄凉的意味,与全首词的情调相调和的。
作者说了秦娥,随即撇开,下面乃是另外一幅画。借“秦楼月”三字的重复叫唤出下面一韵,过渡到长安东郊外的霸陵景色,这里面路程跳过了数十里。“秦楼月”的重复固然只是构成音律的连锁作用,说在意义上有过渡也未始不可。其意义若曰:此照于少女楼头之明月亦照于长安东郊的霸陵桥上,当晓月未沉之际,桥上已很有些人来往了,那是离京东去和送别的人。霸陵者,汉文帝的陵墓,在霸水经流的白鹿原上,离长安二十里。程大昌《雍录》云:“汉世凡东出函潼,必自霸陵始,故赠行者于此折柳为别。”这折柳赠别的风俗,一直保存到唐代。“霸”一作“灞”,唐时跨着霸水的桥,有南北两座,均称为霸桥或霸陵桥,而且有“销魂桥”的诨名。
“年年柳色”是一年一番的柳色,虽不明说春天,但含有柳色青青之意。所以在这幅画里点染的是春景。这一年一番的柳色青青中,不知经多少离人的攀折,故曰:“年年柳色,霸陵伤别。”即便词人不比画家的必须着定颜色,他尽可以泛说年年的景色如此,而不确实点出一个时令,总之也不能说是秋。所以《白香词谱》把这首词题为《秋思》,是只顾了后面半阕,把这里暗藏的春色竟没有看出来,犯了个断章取义的毛病。
或曰,这两幅画合是一幅,楼头的少女所以半夜梦醒者,莫非要送客远行吧?或者见着这“霸陵伤别”是回忆,是虚写,不是另外一幅实在的景物。这样讲法是以秦娥作为词的中心,单在上半阕里可以讲得通,到了下半阕即难于串讲下去,因为至少像“西风残照,汉家陵阙”那种悲壮怀古的情绪很难再牵涉到秦娥身上。若说上半阕有一主人,是主观的写情,下半阕撇开这主人而是客观地写景,那么前后片的作法违异,真正没有统一性了。所以我们参照了下半阕的作法,知道上半阕里应该有两幅晨境,不必强为并合的。至于这两幅画,一幅是月夜怀人,一幅是清晨送别,笔调很调和而一致。假如我们说作者由月色而过渡到杨柳,从杨柳而联想到灞陵伤别,这样的说法是可以的,但不必把秦娥搬到后面来,因为这首词的作法是由语言的连串创造成画境的推移,同电影里镜头的移动差不多的。
“乐游原上清秋节”,单立成句,写景转入秋令。乐游原在唐代长安城中的东南角上,有汉宣帝乐游庙的故址。此处地势甚高,登之可望全城,其左近即曲江芙蓉园等游览名胜之区,每逢三月三日、九月九日,士女杂遝,倾城往游。“清秋节”即指九月九日而言。这是一幅人物众多的画,非常热闹,可是翻下一页,恰恰来了个冷静的对照。通咸阳的官道在长安西北,这一跳又是几十里路程,两句之间并没有三字句的重复,靠“节”“绝”两字的共鸣作用,以及排句的句法,作为比并式的列举。
“音尘绝”三字意义深远,有多种影子给我们摸索。一是说道路的悠远,望不见尽头,有相望隔音尘之意。二是说路上的冷静,无车马的音尘。总之,这三个字给我们悠远及冷静的印象。有人说还有一层意思含蕴在里面,这是音信隔绝的意思,因为西通咸阳之道,即是远赴玉门关的道路,有征人远去绝少音信回来之意。有没有这一层暗示,很难确定地说。要是听歌者之中刚巧有一位闺中之思妇,那么这一层暗示她一定能强烈地感觉着的吧。
借“音尘绝”的重复再唤逼下面一韵,作用在构成音律的连锁,并不是意义上的需要,但是这三个字音,再重复一遍,打入我们的心坎,另外唤起新的情绪,新的意念。其意若曰:咸阳古道的道路悠远是空间上的阻隔,人从咸阳古道西去,虽然暂隔音尘,也还有个回来的日子。夫古人已矣,但见陵墓丘墟,更其冷静得可怕,君不见汉家陵阙,独在西风残照之中乎?这是古今之隔,永绝音尘,意义更深刻而悲哀。
原来汉帝诸陵,如高祖的长陵,惠帝的安陵,景帝的阳陵,武帝的茂陵,都在长安与咸阳之间,所以作者一提到咸阳古道,便转到这些古代帝王的陵墓上来,以吊古的情怀作结。映带着西风残照,这幅斑驳苍老的山水画便作了这本长安画集的压卷。“吊古”者,也不是替古人堕泪,乃是对于宇宙人生整个的反省。王静安云:“太白纯以气象胜,‘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寥寥八字,关尽千古登临之口。”对此推崇备至。夫西风乃一年之将尽,残照是一日之将尽,以流光消逝之感,与帝业空虚,人生事功的渺小,种种反省,交织成悲壮的情绪。胡应麟认为衰飒,未免门外。无论在情绪或声调上,这不是衰飒,而是到了崇高的境地。
此词原无题目,《白香词谱》题为《秋思》,断章取义,未窥全豹。如果要一题目,我们可借用初唐诗人卢照邻的诗题,题之曰:《长安古意》。细味此词,箫声与秦楼暗用弄玉的典故,是秦穆公时事,霸陵汉文帝的陵墓,折柳赠别是汉代遗风,乐游原因汉宣帝的乐游庙而得名,咸阳是秦始皇的都城,古道是阿房宫的的古道,不等到提出汉家陵阙,已无处不见怀古之意。作者挑选几处长安的景物,特别注重它们历史的意义。虽是一支小曲,能把长安的精神唱了出来。一般人的见解认为词总比诗低一级,但如这首《忆秦娥》却在卢照邻长篇七古之上。如以鲍防、谢良辅等的“忆长安”比之,更不啻有霄壤之别。以《菩萨蛮》作为比较,则《菩萨蛮》是能品,《忆秦娥》是神品;《菩萨蛮》有刻划语,《忆秦娥》是音韵天成;《菩萨蛮》是有我之境,《忆秦娥》是无我之境。作者置身极高,缥缈凌空,把长安周遭百里,看了个鸟瞰,而且从箫声柳色说起,说到西风残照,不受空间时间的羁勒,这样的词是真可说千中数一,虽非李白所作,要不愧为千古绝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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